常九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只手,他曾经有幸见过一次。
说起来,还就是前不久的事儿。
当初在读书时,他班上有个同学跟他同姓,名叫常西。
只不过,比起“死读书,读死书”的常九,这个常西却是个完全相反的人。
常西是班主任的儿子,却是个全校有名的“小霸王”,即便是班主任自己也管不了他那种。
不但三天两头惹是生非、到处打架,成绩还烂得稀碎。
只不过,由于他母亲是班主任、父亲给学校捐过很多间多媒体教室的缘故,他连个小过都没被记过,每次都是一封两千字检讨草草了事。
而但凡有人认真看过他的所有检讨,也认得出来,那不过是他找学校的其他学生,二百块钱一封雇人写的。
就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又跟自己同一个姓氏,常九就算记性再差,也不可能会忘。
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再见到常西的那张脸,是在自己上网站查自己成人高考成绩时。
当他看到自己的信息上顶着常西的照片,还显示已经自清北大学毕业之后,他心里顿时明白前因后果。
他不是没有考上,而是他的成绩、连带着他的人生都被人盗取了。
当他联系上常西的时候,常西只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啊,是你啊,你不是在t市么?那你去找我外祖父吧,他会跟你谈的!”
话一说完,他便说了一个地址,挂断了电话。
常九与谷芝芝前去那个地址拜访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常西的外祖父蒋文君竟然曾经身居高位,所住的豪宅里光是佣人站成一排,一眼都看不到头。
两人还不曾见到人,光是心里便势弱了三分。
两人被安排在小客厅里等了两三个小时,才有佣人姗姗来迟请他们进去。
那时,他们才知道,他们之前所待的那个小客厅,其实是佣人和司机歇息的地方。
真正招待客人的正厅面积极大,其中两个老人正坐在沙发上闲聊。
其中一个皮肤白净,保养得当,身上穿着严丝合缝的黑色中山装,看着便是一副气场强大的官僚做派。
只是,那稀疏的头发暴露了他的真实年纪。
另一位皮肤黝黑头发茂密,两鬓却是斑白得出奇,他虽然满面凶相,可打扮却更为随意了些,一身盘扣中式上衣,瞧着那刺绣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还有隐隐泛着光芒的金线勾勒点缀,怎么瞧怎么不像个普通人。
而他的手边,镶嵌着各色硕大宝石的黑色拐杖看起来深沉又瑰丽,如此花里胡哨的装饰却半点儿没显得俗气,反倒艳丽又大气,实在也算是稀罕事儿。
而这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一个极为惹眼的帝王绿扳指,扳指下,一道褐色的狰狞伤疤颇为惹眼。
那白面老人见了常九二人后,跟那戴扳指的老人告罪似的交代了两声,随后带着常九和谷芝芝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仍记得,那时蒋文君称呼对方为“罗总”。
不知怎么的,当时的常九莫名有些在意那个“罗总”,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却看到不知何时来了个俊朗高挑的年轻人,垂着头伫立在“罗总”的身边,似乎在低声说着些什么,似乎察觉到了常九的视线,年轻人转头朝着常九的方向还看了一眼。
“这次去鬼滩接货,就让新人跑一趟吧。”沙哑衰老的声音缓缓从屏风后传来,拉回了常九的思绪。
瞅着他发愣着急的八哥伸手捅了捅常九的腰眼儿,小声催促道:“你这傻小子,发什么愣呢?高兴傻了?还不赶紧谢谢大老板的赏识?!”
组织里的进货渠道有很多种,但是其他的已经陆陆续续的或是被剿灭了、或是被严格看管堵死了来路。
唯独只剩下了一个“鬼滩”。
可是这鬼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却鲜少有人知道,但凡亲自跑过的,都是组织中最为核心的人员。
常九放下心来,此行的收获颇丰,至少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戴扳指的男人的脸,那扳指虽然有可能是同款,可那扳指下的疤痕却难有巧合。
因此,当时他和芝芝在蒋文君家所见到的那位客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幕后“大老板”。
揪出来这人,知道“机长”是谁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这儿,常九顺势说:“常九谢过大老板的栽培!”
那股子木讷耿直的模样并未惹人怀疑,反倒惹得四娘子笑得花枝乱颤,吐槽道:“你这小子,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常九闻言又不接茬儿了,闷头听着,一副无趣极了的模样,惹得四娘子笑的更欢了。
八哥见状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还不忘帮他美言上几句。
常九对他们的看法也不甚在意,只待他亲自走完这一趟,而后将鬼滩的真面目被揭发出来,到时在场的所有人,定然都无所遁形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趟,他终究是来不及亲自走一遭了。
由于内鬼早就出现在了常九加入之前,因此开始倒是没人怀疑过他,可在以为内鬼是齐默、并将他处理了之后,组织高层竟然发现,那个内鬼竟然还在。
他们的消息被无数次泄露,以至于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闭塞,这一番被迫引发的饥饿营销,导致现在好些品相的货都卖到了天价,甚至算得上有市无价。
许多加入组织符合年限的人都遭到了调查,甚至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处置了好几个,也都没能把那个被他们恨得牙痒痒的暗桩给揪出来。
八哥带着常九离开后,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机长”开了口:“这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进组织多久了?”
“一晃儿……也四年多了……他跟小铃铛……您也知道,倒是个实诚的孩子,只是可惜,进了这行当。”四娘子咂了咂舌,半点儿不提人家是为何进了这行当,唇角笑意盎然,乐呵得吃着杏子。
“四年?”“机长”顿了顿,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半晌,他开口道,“把他给我盯好了,别出什么岔子。”
“他?”四娘子闻言一愣,随即笑开了花,“那暗桩可是在组织里折腾了八年了,那时候这小子还在学校背课文呢,没什么必要吧?”
“谁说,暗桩只能是一个人的?”男人说,“好好查,实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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