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情景,比李月红先前与魔修战斗留下的战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硬邦邦的木板床已经被血浸透,有隔日干涸的,也有新鲜的。
床上孱弱的女子已经没了呼吸,脸上却带着一丝宁静的笑容。
李月红难以置信地触碰她没了生气的皮肤……还有些温热。
“还好在你杀了那魔修之前,我就已经将她身上的子母毒取了出来,以特制封印保存,否则我这几日的研究就要白费了。”
“研究……?”
李月红僵硬地转头看着这位好友,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广陵游仍然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子母毒的母体,同时又是子体,这样的存在简直前所未闻,难道不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他看着李月红难看的脸色,端正了神色,声音仍然轻柔而愉悦:“你不高兴了?我事先征求过方姑娘的同意了。你看她……”
他下巴微扬,越过李月红看向方翠萍的脸。
“在美梦中死去,不是比拖着残破病躯,受尘世之苦来得更好些?”
李月红握紧了拳,又颓然松开。
她回头看着方翠萍,百思不得其解。
“我明明让她等我……明明我已经杀了那个魔修,她不用等死了……”
大开的门口,阳光被一道身影挡住。
严无伤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李月红抬头看他。
“你就……这么看着?”
严无伤扭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也阻止过,但……你也不是不知道,广陵游若是想哄哪个姑娘,那世上还没有不动心的女子,更何况是她。”
从出生起便从未体会过什么关爱与善意,或许只有那个教书先生勉强算是对她好的人了。
但那段时间在她的生命中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她从未见过什么活着的盼望,所感受过的唯有来自第二任夫婿的温暖,因此在虚无缥缈的、活着的承诺,与一个俊美男子百般温柔体恤之间,她轻易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李月红没法怪方翠萍,也没法怪严无伤。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方翠萍的父兄,是她兄弟勾结的魔修,还是哄骗她坠入深渊的——广陵游。
她狠狠怒视那个仍然一派云淡风轻的男子。
广陵游歪着脑袋看她,笑了笑:“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吧,我知道你怪我自作主张,可我研究子母毒,也是为了研制更加管用的解毒之法,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月红,你年纪还小,这样天真倒也算不得坏事。不过你要知道——”
他走过去,拉起李月红已经被血浸透的袖子,一双狐狸眼真诚地平视着她,就像平时哄他们开心那样,软声开口。
“——许多事情,总要有人先牺牲的。”
李月红怔怔看着他。
她深黑的眸子仍像狼一样冰冷而发狠,却又透着一种清澈的茫然。
她现在没法做出任何表情,只用那种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广陵游,手中银芒一闪。
被广陵游拉着的、有些发硬的红色袍袖,就这样被她利落地割了下来。
广陵游的神情一僵。
李月红看着他,倒退几步,然后毅然转身,拽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严无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月红……喂,等等,李月红,李望舒!”
严无伤哪有她的劲大,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在身后喋喋不休。
“你就这么走了?不是,你身上还一堆伤呢!不要闹别扭,先去找陵游治伤……”
“不治了!”李月红大喊,“以后都不治了!”
“你不要跟他较真嘛,其实我觉得陵游他也——”
李月红转过头,狠狠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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