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根六十多了,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落得一身伤,算是伤残病退,干不了重活。
如今老了,身体就更加不好了,全靠药吊着,好在他的津贴高,这日子也能过得去。
他长得和善,跟老小孩似得,嫌那药苦,兜里总揣着几个水果糖,碰到了村里的孩子,又喜欢逗人家,但他也大方,那糖是真给,引得村里的娃娃总喜欢在他面前凑。
今天是月底了,陈有根的药吃完了,就去公社的卫生院抓药。
他出门晚了,正好碰上了小学生放学,被村里的娃娃们围起来了,一声声陈爷爷的喊个不停,就为了他兜里的糖。
赵金宝也是个机灵的,就说,“陈爷爷,你热了吧,我替你拿衣服吧。”
天是真的热,也就陈有根体虚,才套了个外衫,闻言,便把外衫给了他。
赵金宝原是想摸糖的,没想到手一伸,摸到了一叠票钱。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那手比脑子还快,趁着人不注意就揣自己兜里了。
等把人送到了隔壁卫生院,又悄悄的把外衫给了另一个小孩,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
得了票钱,还没捂热,他就迫不及待在供销社狠狠的消费了一把。
人人羡慕的漂亮铁皮文具盒,爸妈不给买的小人书,老早就想馋的油条和咸酥花生,统统拿下,整个人兴奋得很。
当时围上去想要糖的小孩可多了,赵金宝完全没有想过东窗事发,会抓到他。
陈婶子是个泼辣的,如今陈家是她男人在当家,自家就有四个娃要养,那真是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来使。
早就对公公这种大手大脚的不满了,平时几颗糖也就忍了,毕竟津贴那可都是公公的,但如今这钱票都丢,可就不能算了!
陈有根还骗她说是掉了,如今治安严得很,路上谁捡了票钱不交公安,解释不清楚的那都得关起来的。
再一打听,赵家的小儿子放了学还不肯走,在供销社买了好些吃的玩的。
她立马就杀过来了,都是一个大队的,赵家什么人家她能不清楚吗,穷得叮当响,一准是他,没跑了!
陈婶子真是气狠了,她一不留神,把那门都快要踹坏了。
乡下可没有什么新鲜事,赵家这门一开,住在对面的叔婶婆子老头连饭都不吃了,放下碗就过来看戏,七嘴八舌的询问状况。
陈婶子性格虽然泼辣,头脑却是清晰得很,多番打听就推断出来了。
“这小子鸡贼得很!我家老头病着的,每个月都要去抓药的,哄我家老头脱外衫,趁机摸走了口袋里的钱!造孽啊,这可都是治病的救命钱啊。”
陈婶子来势汹汹,赵金宝本来就心虚,此刻更是怂得很,躲在他奶的后面。
“奶,我没有拿,不是我。”
赵老婆子是个极度偏心眼,在她看来,赵金宝是绝对不可能干这档事的,才不怕她,掐着腰跟她对骂。
“放你娘的狗屁!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我家泼了,我乖孙可是读书人,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陈婶子讥笑一声,“那咸酥花生的纸袋子都还在呢!你们这年景可是越来越好了,供两个娃娃读书,不年不节的还有闲钱去买吃食。”
赵老婆子被她噎了一下,他们红星大队的土地不算好,工分不值钱,也就够一家老小温饱,一年到头兑不到多少钱。
这些年为了供两个娃娃去上学更是掏空了家底,平日里没少两个工分跟记分员吵架,闹得很难看。
但是他们穷归穷,赵金宝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手里有个几毛钱也是正常,就算她没给,他爸妈、大伯伯娘不也会给点钱他解解馋吗。
因此,赵老婆子十分硬气,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算啥?这不秋收么,我家还割肉了,二丫,端上来,给你陈婶子瞧瞧。”
灶房里,锅里的肉炖的正好,姐妹俩在灶房里吃了几筷子了,听到声音,赵来娣也不能装死,整盆端出去。
赵思娣就知道有这一出,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老早就躲进灶房里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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