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的意思是?”
他目光看向阁主,神情郑重又诚恳。
他们都不是修心剑道的,怎样才能救昭华,必须听取这位心剑道第一人的意见。
阁主的声音柔和响起,带着一种从容令人镇定的力量。
……
一个时辰后,霍王离去。
他必须立即回长安,与圣人商议此事。
霍王离开后不久,晋王就赶到了剑阁。
接到山门弟子飞鹰传上来的通报后,主峰峰主朴山钧下山去接晋王。
他是阁主的大弟子,之前众先天在九层塔议论李毓祯伤情的时候,他是唯一在室的洞真境宗师。遵照师尊的吩咐,他直接将晋王带去了剑塔九层楼。
阁主不在剑塔,正在剑湖岛上喂一群白鹅,神识感知了一下萧琰在林中领悟刀法的进度,微微一笑,心道:还有八尺。
阁主喂完鹅,往林中走去。领头的大白鹅跟在她身边,挺着个脖子,踏着方步前进,一副傲慢又从容的样子。
岩石前,萧琰身如游龙,刀光在空中也矫若游龙,但划出某一道轨迹时,刀光却忽然顿涩了般,就像被人一掌掐住了刀,连带着身形也跌落下来,身子一拧,才直落到地上。
大白鹅引吭大笑,但那严肃郑重的音调听起来仿似厉声喝斥,黑豆眼斜乜着人,傲慢不屑的嘲笑萧琰。
“大师伯。”萧琰看见阁主,收刀入鞘,上前端敬行礼。
大白鹅突然伸长脖颈,在她腿上叼了一下,转头盯着提篮里的鹅蛋——好像很眼熟?
阁主哈哈大笑。
“走罢。”她负着手向外走去。
萧琰随手提起竹篮跟上,还挺好声气的跟大白鹅说:“你看,我没吃你的蛋。”
大白鹅又叼了她一下。
“嗯嗯知道了,我不是看不起你的蛋,我一会儿就吃了它,好么。”
大白鹅傲慢的叫了两声,昂胸凸肚的表示满意了。
阁主听见这一人一鹅的“对话”忍不住笑,心想难怪二师妹有耐心养这孩子十五年,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无念。”阁主叫她。
“师伯。”
“你的命牌在昭华那里?”
“啊?”萧琰不明白阁主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是。”
“昭华遇险了,神魂离体,我刚刚将她带回来,安置在剑塔里。”
“啊?!”萧琰心中一震,神情顿然严肃,神魂离体是什么严重情况,她当然是知道的。不由紧张问道:“师伯,那昭华的神魂在哪里?怎么回体?”
阁主慢悠悠的走着,一边和她说着。
萧琰听得直吸冷气,心头忧虑,喃喃说道:“我昨天就有凶兆感应,是在东方,难道应兆的就是昭华?”
“你紫府内的星空是四方星宿,”阁主显然已经知道她紫府的情况,柔和说道,“与你命运有极大牵连的人,都会显兆在紫府中。你的气运和他们的气运相辅相成,一方强,则另一方也强。而他们的气运消涨,天地有感应,就会反应在你的紫府世界里。”
萧琰的思维敏捷,立即抓到阁主话中的重点,“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气运强,也会影响昭华的气运。这跟我的命牌在她那里,有什么联系吗?”
阁主说:“昭华能够脱险,有几大因素,其中之一的因素,是你的气运强,增加了她的气运。气运缥缈,无形无影,也无所不在,但若有个与己身紧密相关联的介质,会更容易施加影响。数百年前,道门天师宗曾出了一名天才,走上了邪道,妄图掠夺他人的气运加诸己身,就是用命牌施巫道行事,后来被道门所诛,这掠夺气运的邪术也在三宗监督下毁灭。而命牌能作为气运的介质,这是确定无疑的。”
萧琰头回听见这种秘闻,一时错愕,跟着又庆幸,决定再也不抱怨李毓祯拿走她的命牌了。
她问大师伯:“那我能做什么?”
萧琰觉得大师伯让她去看李毓祯,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朋友之谊,或许还有帮助李毓祯的用意在内。
阁主含有深意的说道:“你是大气运者。万千普通人的人间念力,也未必及得上你一人。”
萧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大气运者”,但阁主说的一定不会错,郑重点头道:“我应该怎么做?”
阁主说:“在恰当的时机,将你的念力传给东方青龙位。”
萧琰道:“恰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需要等待。”阁主踏步落在船上,缓缓说道。
轻舟向岸边驶去。
李毓祯静静躺在墨玉床上,青色的剑袍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呼吸悠长而缓慢,就仿佛睡着一般,却给人感觉没有一丝活气。
晋王坐在她的身前,双眼红红的,不时喃喃自语:“阿祯,你快好起来吧。……都是我的错,没有拦着你进地道。”他当时就该撒泼耍赖的拦着她!晋王心里一次次后悔。如果阿祯醒不来,那可怎么办?他没脸见圣人了,也没脸见太子了。
晋王心里被悔恨一遍遍啃咬着,心情极度颓丧,听见接近门外的步声,也没有回头起身。
萧琰由傲慢的大白鹅领着,上了第九层。阁主没有上来,去了书阁读书。她轻轻推门进入,踏上深褐色的柚木地板,绕过刻着星空图的墨玉底座檀木屏风,便看见静静躺在墨玉床上的李毓祯。
她心里揪了一下。
“晋王。”萧琰上前行礼。
“十七,你也在剑阁啊。”晋王微微转头,看见她身边那只傲慢的大白鹅时,目光微愣了下。
“呃,这是阁主的鹅,神威大将军。”
晋王嘴角抽了下。
“呃,昭华在剑阁的时候,经常喂它,和它很熟。”准确的说,是和它有拔毛的不共戴天之仇,嗯,大师伯说的。
那大白鹅挺直了头颈,左顾右盼,高傲的扫视了室内一圈后,踏着方步走到墨玉床前,翅膀一扇,呼啦飞上去了,屁股坐在李毓祯交叠搁在小腹的双手上,威严的俯视她。
晋王眼角猛地抽搐了下,阿祯一定会杀了这只不知死活的鹅!
萧琰呆了一下,忽然有种想爆笑的感觉——虽然时机很不对,心里想,李毓祯醒来知道,一定会把这只神威大将军的毛全给拔光。
晋王的悲痛竟奇异的被这只大白鹅打消了一分,振作了一下精神,对萧琰道:“十七,你陪昭华多说说话。”说着起身,出到廊外。
萧琰在墨玉床前的圈椅上坐下,看着神魂沉眠的李毓祯,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应该是神魂消耗过度的原因,眼睛紧闭着,神情平静又宁静,估计在元神陷入沉眠的最后一刻,她的神色就是这么平静。
萧琰心头又压上了沉石,喉咙里仿佛塞着棉絮,窒涩得难受,看了她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现在你这样安静,真是不习惯啊。”
她伸出手去,按在李毓祯的胸口,感受到衣衫下一方硬硬的玉佩,应该就是自己的命牌了。她心里定了定,收回手,说道:“我不计较你取走我的命牌了,你想戴就戴吧。不过,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让它陪着你进棺材。”所以,你还是活着吧。
她又郑重的道:“我还没有打败你,你可不能死。你是剑修,不能不战而败。你是左神策大将军,不能不战而逃。”
大白鹅仰脖“昂昂”叫了一声。
“你若是做了逃兵,神威大将军也会笑话你。”
大白鹅傲慢的伸长脖子。
“李毓祯,你不会死。”萧琰认真的说道。
“我相信你!”声音平缓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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