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拊掌,“正是如此。”
胡宗宪点头,“名声才是一个人的立足根本。新政要出头,就得让世人知晓,新政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而执掌新政之人,不说是完人,却也不能声名狼藉”
“所以,舆论才是关键!”张居正点头,他对胡宗宪一直很有兴趣,吃了口菜后,问道:“胡先生大才,为何不肯出仕?”
“你少说了再度。”徐渭取笑老友,“再作冯妇,老胡怕羞。”
“你啊你!”胡宗宪指指徐渭,放下筷子说:“原先我也想过再度出仕,伯爷也说了,只需我开口,他便去吏部和熊浃要职位。”
这等看重,以及这份情义令张居正暗自赞许。今日之事蒋庆之看似冲动,但目的却不简单。可目的是目的,张居正得知他的谋划后,便建言无需见血……
拿住杨骁这只猴,随后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而且不必引发舆论狂潮,岂不更妙?
但蒋庆之却说:“那人该死!”
张居正毫不怀疑蒋庆之想弄死杨骁的决心,但他觉得行大事者,不该意气用事。
借着胡宗宪的事儿,张居正窥探到了老板的一些秉性。
重情!
嫉恶如仇!
执拗!
……
“这瓜娃子重情,嫉恶如仇,执拗……肖朕!”
永寿宫中,道爷叹息。
但黄锦却看到的是欣慰。
……
“喝着呢?”
蒋庆之来了,三人赶紧起身。
“伯爷。”张居正说:“外间传言越演越烈,有人说伯爷手握大军,且手握四部,这是要谋反。还有不少人说,伯爷险些杀了广宁伯,陛下也只能隐忍……”
“坐。”蒋庆之率先坐下,徐渭递上新碗筷,胡宗宪倒酒,张居正一怔,下意识的摸出火媒。
蒋庆之勉为其难拿出药烟,凑着他的火媒点燃。
他伸手扇扇烟气,说道:“只等锦衣卫消息传来,京师便会多许多笑话。”
张居正点头,胡宗宪说:“就怕罪证不够多,不够恶。”
“叔大如何看?”蒋庆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香肠。
张居正说:“就算是不够,陆炳却不是吃素的。造几个就是了。”
蒋庆之呵呵一笑,举杯。
他看着三人,心想胡宗宪大局观强,但在这等细节上却不及徐渭,也不及张居正。
胡宗宪这等秉性可以托付大事,徐渭也值得信任,不过太过偏激。
至于张居正,杀伐果断,更有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味儿。
果然是历史上的大明摄政王,能把帝王和百官牢牢压制住的狠人,令大将俯首帖耳的猛人。
蒋庆之举杯邀饮,几杯酒下肚,徐渭说:“直庐那边奏疏不断,都是弹劾伯爷的居多。严嵩那边还假模假式的令人多次来寻伯爷,我忍无可忍,干脆把门一关,让他吃闭门羹。”
这货……蒋庆之莞尔。
“在对方得意时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事儿……令人倍感期待啊!”胡宗宪笑道,“伯爷所说的舆论战,如今看来果然是首当其冲。”
“对面不乏高人。”徐渭说:“那些人顺势出手,陛下就算是怒不可遏,这怒火也只能冲着那些权贵去。”
徐渭见张居正微笑不语,便问:“叔大觉着不妥?”
张居正看了蒋庆之一眼,蒋庆之笑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管!”
这是他第一次表态:你们之间只管闹,不过火我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极为松散的主宾关系。
徐渭三人都是当世人杰,这等人最不喜被各种规矩约束,所以蒋庆之的态度令三人不禁相对一视,都笑了。
“文长却忘了一事。”张居正笑道。
“何事?”
“那些士大夫,读书人,他们的田地人口可不少。新政第一刀,不但割的权贵们痛不欲生,他们更是如此!”
徐渭笑了笑,淡淡的道:“你看到的是士大夫们感同身受。我看到的却是士大夫躲在权贵身后出手。”
张居正挑眉,然后微微点头。他不屑于否认自己的疏漏,“是我疏漏了。”
徐渭得意挑眉看了胡宗宪一眼,“如此,可分而治之。”
“都是大才!”蒋庆之总结。
“庆之!”第四个大才,也是知己来了。
“老唐。”
唐顺之进来,“我去转了转,如今那些士大夫们都在观望,不过许多人开始动手了。”
“遮掩家中田地人口数目?”蒋庆之问。
“对。”唐顺之说:“和权贵相比,后续的士大夫们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伯爷,锦衣卫来人了。”莫展进来,“说陛下吩咐,广宁伯府的罪证递给伯爷。”
蒋庆之起身,“诸位,好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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