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正是梨花盛放的季节。
梨雪山此刻名副其实。
当年三清山为栽种人参果移山造阵,新立了这梨雪山,山上种满了一种名为「晴雪」的梨树。
此刻恰逢春时,晴空高照,梨花盛放,枝头便宛如白雪纷飞,千树万树梨花开放后,便是满山积雪。
有青龙似的檐角隐在梨林中。
这里有一座道观,其名观天观。
道观门前此时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有些是三清山的,有些不是,不过要是这些人出了什么差错,那即便是三清山也负担不起,成立不久的浩然盟,怕也是要一夕崩解。
冯济虎伸手戳了戳程心瞻,果然见到指尖上有电光迸发,觉得有趣又惊诧。
“这都小半年了,怎么你身上的雷霆还未散去。”
程心瞻白他一眼,
“真以为我一年之内结丹连渡劫是轻松的事吗?”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实在是勉强的不能再勉强了,法宝、金丹、肉身,全部濒临极限,现在还好一些了,刚渡完劫那会,真是吐气都出雷息,走路都带着电光。”
“那你何时才能把劫雷炼化吸收了?”
程心瞻想了想,“三五年肯定是要的。”
李成晏这时候大笑着说,
“这叫什么?心瞻不幸句曲幸?要是你没经这一遭,什么才能想着回山安分点,收徒授经?”
“对了,心瞻别忘了,你还在我们句曲山挂着传经长老的职衔,别担心,你到时候要是走不动,我们抬也把你抬过去。”
王成夷笑着附和。
“我抬去摩崖山。”
萧妙语说。
“我抬去投剑山。”
曾济年说。
“我抬去丹霞山。”
连方为敏都说话了。
见好友们都在开自己的玩笑,程心瞻却是苦笑摇头。
确实,自己现在和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辟心府时来了一次真煞冲穴,这次渡首丹劫和那次的情况有些像,不过那次是无奈,这次就完全是自己贪心了。
但早来四十五年的劫雷,又岂能不贪?
法宝、竹身、肉身、元神,如果不在这一次完成淬炼,就得再等一甲子——程心瞻的二洗就在一甲子后。
时不我待,岂能久侯?
不过强渡自然要承担后果,现在自己的肉身、竹身里淤堵着天雷劫炁,法力运行不畅,只能缓缓炼化。毕竟宝炁转瞬即逝,只得先吃下,再消化。
而且这次不光是肉身、竹身,连带着所有的飞剑法剑也都是在劫雷里过了一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需要好好温养打磨。
好在金丹与元神是一直躲在法宝、法身之后,沐浴着恰巧合适的劫雷,洗炼升华,不存在被限制一事,不然真成了废人。
不过这样也好,趁着这个功夫,把先前欠的债给还了,程心瞻列举了一下,还真不少:
梨雪山开存神一脉;
句曲山传经讲法;
肉身二境窍穴未圆满;
竹身开窍穴,炼罡煞,由二晋三;
下一次的挡劫之宝准备;
……
程心瞻想了想,别说三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自己在山里也是有一大堆事情做。
着急!
这就是程心瞻现在的心境最大的问题,即便是他将幽精元神分出去,也无法消弭这种情绪。
实乃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你看这今朝梨花似雪纷飞,但想起渡劫前自己在真武观下舞剑还是金秋黄叶,仿佛才一眨眼的功夫,怎能不叫人心急?
心中忧急几经翻涌,涌到嘴边也不过是二十八个字而已:
“杏黄梨白又一年,二十四年弹指间。
精卫衔石从不悔,只焦沧海何时填?”
此刻围拢在程心瞻周围的,都是人杰,现在听到程心瞻感叹时光,纷纷点头应和,李成晏还说,
“心瞻你二十四年修道洗丹,快过我等几十年,尚在惜时,倒是叫我等情何以堪啊!”
众人羞惭。
程心瞻吟诗后,也自觉有卖弄之嫌,便跳过这个话题,问起李成晏另一桩事,
“听说现在南荒和庾阳打的很凶?”
去年几人在伏霞湖分开后,这两人往南荒走,后来听说去了庾阳战线帮忙。
李成晏点头,
“是,南派在庾阳优势很大,以绿袍老祖的走江水脉为依托,庾阳当地道门的地利已经没有了,现在净明派的道友受累,三尸岛和庾阳都需要他们。”
“不错。”
沈照冥接过话头,他强开法眼的伤已经养好了,但一直后悔在真武观先行离开,没能见到程心瞻渡劫的盛况。
“而且现在最坏事的是自蜀西到夔州一带的蛟龙因为被峨眉杀鸡取卵,又有八臂龙王在南荒混的风生水起,极得绿袍老祖信任。有这个好头在,于是蜀地蛟龙纷纷逃离,进入南荒投靠绿袍老祖,所以现在南派里魔蛟极多,我们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程心瞻闻言叹息,方才听说了龙虎山养魔,这又来一个峨眉山驱蛟,这世界到底有多少魔祸是所谓的正道生生造出来的?
绿袍老祖走江化龙成道,对天下大势影响太大了,还得再加上东海的两个五境,一个黑龙,一个蜃龙,都不好对付。
正道缺水法修士与厌胜蛟龙之法。
程心瞻若有所思。
“来了!”
这时,冯济虎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众人循着冯济虎手指方向望去,便见一朵红云飘来。
三清山的几个都认出来了,这朵红云最早在蒲济萱手里,后来被心瞻买了去,现在又送给三妹了。
红云上除了三妹和等哥儿,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李成晏、王成夷、宋纪枢三人看着很是惊讶,还真让他招到了两个?
程心瞻的考验阵法这三人都参与了,是他自己主提,李王两人补漏,宋纪枢亲自操刀,所以他们知道这一道专门为存神道收徒定制的考验阵法有多难。
竟然还能招到两个?
李成晏和王成夷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程心瞻,“心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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