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馆的院子里。
初升的朝阳带着几分温柔的味道,穿过一株百年杏树的枝叶,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那些金色的光点便跟着轻轻摇曳,如同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一位少女正坐在椅子上,她眉目如画,气质清雅,一袭浅粉色宫装更衬得她肤若凝脂,衣袂上绣着的杏花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恍若真有几瓣杏花落在了她身上。
她手执紫毫笔,头上的翠玉步摇,随着她低头书写的动作,流苏微微晃动。
正是雍正的第二女,温宜公主。
她凝神挥笔,紫毫笔尖在纸上徐徐游走,临的是王羲之《兰亭集序》中的“惠风和畅”四字。
齐月宾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手执一柄缂丝团扇,却忘了摇动,看向温宜的眼神专注柔和,像是在端详自己平生最得意的杰作。
“额娘,您看这一笔可还使得?”温宜忽然抬眸问道。
齐月宾这才回过神来,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上前一步,低头细看宣纸上的字迹,柔声道:“这一撇起笔尚可,但收笔时需再舒展些,方能展现出飘逸灵动之姿。”
说着,她轻轻握住温宜的手,带着她的手腕在空中虚划一道弧线,“像这样,手腕要活,笔势才能流畅。”
温宜认真点头,重新蘸墨,照着齐月宾的指点再次落笔。这一次,她的字果然更加漂亮,柔中带韧。
“女儿谨记额娘教诲。”她搁下笔,抬眸冲齐月宾甜甜一笑,眼底映着细碎的阳光,如清泉般澄澈。
齐月宾望着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温声道:“你的字已进步许多,假以时日,必能写得更好。”
温宜笑意更深,伸手挽住齐月宾的胳膊,撒娇般道:“皇阿玛说女儿的字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好的,多亏额娘的指点。”
齐月宾莞尔,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是你自己聪明。”
又写了一会字,温宜扶着齐月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一杯茶递给她。
齐月宾喝了一口,才温声说道:“温宜,转眼你就要满十四岁了,到了该议亲的年纪。额娘替你相看了忠毅伯家的嫡幼子,那孩子今年十七,已在国子监进学,品貌俱佳。额娘特意托人打听过,忠毅伯府家风清正,后院也清净。”
温宜闻言顿时羞红了脸,手中的绣帕绞得紧紧的:“额娘,你怎么又提这事,女儿不是说过要多陪您几年吗?”
齐月宾轻叹一声,拉过她的手细细摩挲,“傻孩子,额娘何尝舍得你?只是女子及笄而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嫁得良人,额娘才能安心,也才对得起……”
话到此处,她微微一顿,“对得起故人的托付。”
温宜心头一热,她自幼便知自己并非额娘亲生,此刻只当说的是生母的嘱托。
她起身走到齐月宾身侧,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额娘待女儿比亲生还亲,女儿常想,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才能做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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