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嫁与您三十年,也被您利用了三十年。臣妾可以原谅您当年的蓄意接近,可以原谅这些年来您借臣妾制衡前朝后宫,也能原谅您这么多年的冷落。
可您用兰儿的孩子陷害臣妾,使我们两个反目成仇,造成臣妾终身不孕,臣妾永远无法原谅。
有时臣妾真羡慕兰儿,她在知晓欢宜香的秘密和她那个孩子小产的真相后,能够干脆利落的死去,彻底离开您。而臣妾是个懦弱的人,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这木鱼臣妾日日摩挲,就等着您打开这天。如今终于能说一句——胤禛,我恨你。」
那些被深埋在岁月里的算计和阴谋,此刻全都化作信纸上斑驳的泪痕,赤裸裸地摊开在雍正眼前。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将信狠狠攥入掌心,薄薄的宣纸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窸窣声。
“好,好得很!”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寒意,那双惯常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太阳穴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直跳。
十多年来精心构筑的帝王威仪,此刻正在寸寸龟裂。
“原来你们都知道!”雍正突然低笑出声,只是这笑声里带着毛骨悚然的颤音。
他缓缓展开被揉皱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扭曲变形,“华妃知道欢宜香,知道流产的真相……,她是自杀,却让朕愧疚了这么多年。”
“嘭”的一声巨响,雍正猛然挥袖扫落案上所有奏折。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某种更可怕的、近乎绝望的窒息感——原来这深宫里的人,都在陪他演一场心照不宣的戏。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了他惨白如纸的面容。
那些被他算计一生的女人们,此刻仿佛都站在雨幕中,用浸满血泪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他。
雍正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刚站起身就踉跄着向后倒去。
“皇上!”苏培盛惊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接住倒下的雍正。
孙禾茵原本冷眼旁观的神情在苏培盛转头的一瞬间迅速变换。
她快步上前,脸上已经换作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着颤抖。
苏培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声音都变了调:“小主,劳烦您照看皇上,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来不及等孙禾茵回应,他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殿门。
待苏培盛的脚步声远去,孙禾茵眼中的关切瞬间褪去。她冷静地将雍正安置在地上,迅速从他手里将那封揉皱的信笺抠出来,飞快地扫过每一行字迹。
然后将信纸原样折好,放回雍正手中。
转身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雍正从混沌中醒来时,殿内已点起了宫灯,自鸣钟显示已是十二点多了。
他微微侧头,看见孙禾茵正端坐在龙床边的绣墩上,昏黄的灯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辛苦你了。”
孙禾茵立即起身,动作轻柔地扶着他坐起,又取来温在暖笼里的参茶递到雍正唇边:“皇上言重了,侍候您是臣妾的福气。”
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雍正觉得胸口的郁结稍稍舒缓。
他掀开锦被坐在床沿,孙禾茵已跪着为他穿好龙纹软靴。
“苏培盛。”
听到召唤,苏培盛小跑着进来:“奴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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