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番分析之后相国公叔痤对着魏侯魏击躬身一拜,“君上,若是有了越国在身后进行牵制,楚国纵然有心出兵救秦,也必然会心存忌惮。”
“相国此论确实在理。”魏侯魏击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相国公叔痤的分析,“不过相国以为派遣何人为使前往越国都城琅琊为好?”
听到魏侯魏击这个疑问,相国公叔痤心思百转之间便有了出使越国的人选,“启禀君上,中大夫王方此前多次前往越国,与越国上下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若是以此人为使前往越国,必定能够说服越王出兵伐楚。”
“嗯,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听到相国公叔痤提到这些年来因功被擢升为魏国上大夫的王方,再联想到这些年来他时常往返于安邑与琅琊为魏国与越国之间的关系出力不少,魏侯魏击心中便已经同意了相国公叔痤这个提议。
沉吟了一番之后,就听魏侯魏击沉声说道:“传寡人令,命上大夫王方为寡人特使,即日前往越国琅琊,务必成功劝说越王出兵助我魏国。”
“臣遵命。”
接受了魏侯魏击的这道命令相国公叔痤当即躬身一拜,然后转身就准备前去向上大夫王方下达这道命令。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相国公叔痤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细节,这让他立刻停下了自己准备离开的脚步。
转身回头视线停留在魏侯魏击的嘴角,虽然那抹痕迹很淡,但是相国公叔痤依然可以看出那就是一丝血迹。
再回想到自己的弟子公子魏罃曾经向自己提到过的一个信息,相国公叔痤的心中立时就是一沉。
此刻相国公叔痤有心劝说魏侯魏击,但是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见面前自己引以为重的心腹重臣脸上显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魏侯魏击顿时浮现了几分笑意,“相国有事不妨直说,你我之间数十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
听到魏侯魏击吐出这番话语,相国公叔痤心中一顿纠结之后还是缓缓说出了心中想法,“君上,臣恳请君上务必保重身体。”
“如今西边秦国如一头虎狼一般死死地盯住秦国;南方的楚国也是对我河内之地蠢蠢欲动;东方的齐陈两国虽然不和,但都视我魏国如生死仇敌;就连北方那个似乎是盟友的赵国,心中也有几分别的计较。”
“在这群狼环伺、大敌当前的危局之下,若是君上再有个什么,那么我魏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相国公叔痤这一番话字字之间都带着对于魏侯魏击的劝谏,每一句话都是为了魏国的未来考虑。
“唉……”
一声长叹之后,魏侯魏击缓缓走到了相国公叔痤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这个老伙计的肩膀。
带着一股宽慰的语气魏侯魏击对着相国公叔痤沉声说道:“相国还请放心,寡人心中明白。”
说完这句话魏侯魏击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倦意,随后对着相国公叔痤沉声说道:“寡人乏了,相国退下吧。”
“君上……”相国公叔痤还想要再劝,但是看到魏侯魏击目光之中的那一份坚决最终还是作罢,“君上,公叔痤告退。”
说完之后,相国公叔痤转身面向来时方向,一步步地离开了魏侯魏击所站立的凉亭。
听到相国公叔痤的脚步声渐渐变得细小,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魏侯魏击轻轻从怀中取出了那方刚刚被自己仓促收入怀中的丝帛。
刚刚魏侯魏击吐出的鲜红血液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渐渐干涸,此刻的锦帕之上只剩下了泛着暗红的血渍。
看着丝帛之上那一大团干涸的血迹,魏侯魏击知道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是油尽灯枯,自己的寿命也是时日无多了。
没错,魏侯魏击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促成三晋伐秦,就是要在离开之前为自己的后世子孙减少几分秦国的威胁。
魏侯魏击自然清楚这件事一旦失败魏国可能遭遇到的是比上次大战更大的创伤,但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已经让他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如今的他只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加速自己生命消耗为代价,为自己的后来人暂时锁住秦国这一头猛虎,为自己治下的魏国多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说之前的魏侯魏击是依仗着魏国雄厚国力在实现自己的霸主之梦的话,如今的魏侯魏击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尽全力保全自己父亲留下来的魏国。
客观而论魏侯魏击真的算不上一个昏聩的君主,只是心中的骄傲让他错判了魏国的外部环境。
而等到他想去改变如今魏国的困境之时,一切都可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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