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大伯费心了。”谢安娘倒也是能听出来谢大老爷的真诚。
她知道,大伯与大伯母不同,还记得五岁那年,她有一次见到宛娘抱着大伯的大腿撒娇,亲昵的喊着“爹爹”,便也有样学样的抱着大伯的腿撒娇喊爹,大伯眼里虽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便一手一个将她和宛娘抱了起来,高兴的哄着她喊爹。只是,这事儿传到了娘亲的耳中,娘亲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很多,之后就罚她跪了一晚父亲的牌位。
而她跪了一晚过后,便是高烧不断。还记得醒来时,娘亲抱着她大声痛哭的场面,并执着的在她耳边念了一遍又一遍父亲的名字。娘亲一脸严肃的对她说:记住了,你爹叫谢裴,不要叫错了!大抵是那一件事给人的感觉太过深刻,她到现在竟都还记得分毫不差。
也是自那以后,娘亲便拘着她,不让她与大伯多有接触,而娘亲本就不大爱外出走动,自那以后,更是鲜少出甘棠院。
一时之间,谢安娘低着头想着事儿,谢大老爷也是望着她的脸,陷入了沉思。车内倒也安静了起来。
两人在溪山,祭拜过谢裴和许氏后,谢大老爷在得知谢安娘还要去福佑寺为许氏点上长明灯,略微一怔,便又给了谢安娘两百两的银票,说是添给寺院的香火钱。稍后又将自己身边的随从拨了一个给她,这才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再说谢安娘,与谢大老爷告别后,就带着云珰与那名随从,一起来到了福佑寺的山脚下。
说到这福佑寺,就不得不提一提这里的住持,慧远大师。这福佑寺,若放在十年前,那也是一个不慎起眼的小寺,香火也只是勉强不断而已。一则是它建寺的时间短,名气不大,二则是通往它的那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山路本就崎岖,福佑寺偏偏建在三百丈高的山巅,而且从山脚走上还得靠两条腿走上去,若不是虔诚的信众,也没人愿意受这个累。
而慧远大师的进驻,则使得这个寺院的名声渐涨。众所周知,慧远大师有一身精妙的医术,再加之他是皇城郢都护国寺住持的嫡传弟子,就冲着这个名声,也有许多达官贵人愿意前来,渐渐地,又有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被他的医术所折服,一传十,十传百,福佑寺就成了一方大寺。
至于这通往山顶的路,也在几年前,便经众人筹资修建好了。如今的道路,就算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谢安娘带着人,熟门熟路的走到慧远大师平时打坐念经的修行之地时,却被小沙弥给拦住了。
“阿弥陀佛,谢施主,请回吧!”
被拦在了院门口,没能见到慧远大师,谢安娘倒也没强求,只是她以前在这个时段来,也没上遇上过这等事,便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净明小师傅,大师可是在院内?”
叫做净明的小沙弥,与谢安娘也有过几面之缘,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清婉澄澈的女子,也是常来向住持请教医术的,便松了口答道:“谢施主,住持正在与人看诊呢,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得闲。施主若是等得,不妨先候上一会儿。”
谢安娘略微思索,便谢过明净的好意,“明净小师傅,那待会儿麻烦你与住持说上一声,就说我有问题想向他请教。我这会儿先去前殿上个香,过了晌午再过来。”
说罢,便带着云珰等人,去了前殿,上过香,捐了五百两银票后,又去了放置往生牌的圆通殿。
殿内摆放着一排排规整有序的牌位,东墙的是红色的吉祥牌位,是为在世的亲人祈福的。西墙的是黄色的往生牌位,是为去世的亲人超度的。谢安娘来到西墙边,一眼就找到了她爹的牌位,因着她每回来了福佑寺,都必会往这里走一遭,如今殿内没人,她就将本该在祭拜时诉说的话,在这里说了一通。
“爹爹,女儿如今并没有和范大哥成亲,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要生女儿的气。说起来,这事也是命中注定,我与范大哥怕是没有夫妻缘,要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在大婚前夕被人掳了去。
况且,说实话,这范府除了范大哥外,并没人真正欢迎我。范伯伯因着您对他有救命之恩,提议了这桩婚事,可您也去了这么多年了,范伯伯怕是也不高兴我占着他儿媳的身份呢!而范夫人,虽说每次见我都是笑脸迎人,可她眼底的冷意我也不瞎,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样公公不喜,婆婆不爱的,我以前就一直担忧着。
如今倒好,这些恼人的事儿我都不用费心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爹爹,您说是吧!娘说您在世时很痛爱的女儿,相信您也不想看到女儿嫁进这么一个婆家的。我们就把这桩婚事忘掉吧!”
说到最后,竟然像是卸了一个大包袱似的,长舒了口气。
只是,说完这一通后,谢安娘又苦恼的望了一眼谢裴往生牌,“可是,爹爹呀,我还是得嫁人呀!这未来夫婿又该上哪儿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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