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终于,一个身着浅黄色长裙的女子打破了沉默,她在高台上往前迈出一步,就越过半个广场的距离来到了我跟前,对我笑得温婉地道,“你对我们是否有什么误解?这翡晋楚的确是被柳门主逐出了澜剑门,但那也是他背叛师门、投身魔道在先,柳门主劝他回头无果,这才在无奈之下将他逐出师门,请众位同道中人来一同商议此事的。柳门主乃翡门主义兄,是断不会害了自己的侄儿的。”她温言道,“若姑娘当真为翡公子着想,合该心平气和地与我们一同商议才是。”
她这话说得看似温婉有礼、又进退有度,因此她话音一落,那几个变了脸色的仙门掌门就又恢复了镇定,带着几分满意地望向她,似乎觉得她这话说得很好,没有给仙门丢脸。
我就笑了。
其实我不该笑的,云霄在我出发来城主府之前对我三令五申,严令我不准笑,说是我不笑还能唬人,但一笑就漏了陷,我本来还忍着,一直按着他的吩咐端着个派头,但现在我实在忍不住了,去他的冷月清辉,去他的震慑众人,能震慑住人的永远只有法力与修为,与不苟言笑没有半分关系。
我笑着看向那黄衣女子:“不知姑娘是哪位掌门?”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正是阁水门迎萝。”
“哦,原来是迎门主。”我笑容款款,“敢问迎门主,商议二字如何写就,是何意?”
迎萝一愣。
我笑容渐隐,神情渐冷:“莫非是我和你们所写的字不一样,所读的书不一样,因此所理解的商议也不一样?你们口中的商议就是把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让千夫所指,众人唾骂,这便是你们的商议?”
迎萝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她眼神微闪,看样子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我,但我怎么会让她有反驳我的机会?因此快速扫了那些高台上站立着的人一圈,将那些人都一个个看了、数了、记下了,就开口道:“十大仙门,按理说应当只有十位掌门,为何高台上却有十二人?”
迎萝便道:“除却我等十人,另有三人乃是他派掌门夫人,是以共有十三人。”
“掌门夫人与掌门地位可同等而语?”
“伉俪并肩,自然可以。”
我就笑了,面向所有人,用不高的、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道:“那敢问迎门主,城主夫人翡晋依现在何处?”
周围一片哗然。
“广城主,”不待迎萝回答,我就抬头看向广和安,神情冷漠、口齿清晰地再问了他一遍,“不知令夫人现在何处?”
广和安负手道:“姑娘既然自称是翡晋楚师傅,便该知内子与其乃同胞姐弟,内子不忍见胞弟受苦,也不愿相信其背叛师门、投身魔道,是以为保今日裁决公正,便自请不来。”
我道:“是了,自澜剑门前任门主身亡、柳门主接任澜剑门门主之位后,翡晋楚就与他有多处摩擦,二人可算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仇家。”
“不错。”广和安道,“正是因为翡晋楚与柳门主意见不合,将翡门主夫妻二人之死怪罪到柳门主头上,我们又不给他主持他所以为的公道,才戾气渐生,心中生魔,背叛师门,投入魔道。”
我神情冷然:“柳呈殊与翡晋楚素有恩怨,为何你们只以此番恩怨来看待翡晋楚,而不针对柳呈殊?为何翡晋依需要避嫌,而他就不需要?”
广和安镇定道:“柳门主往日几次三番想劝翡晋楚回头,他却执迷不悟,今日柳门主乃是大义灭亲,其之公正众人所见,无需避嫌。”
“够了,花朝姐姐。”小楚在我身后低声道,“不要再白费口舌了,他们只相信那姓柳的,是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算了……”
我就沉默了。
片刻后,我背对着他道:“翡晋楚,你还记得昨天是怎么对我们说的吗。你说,你可以身败名裂,但不能让你爹娘蒙羞,让你爹娘的名声因你而坏,可今日,你可有半分为你爹娘争取的做为?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不让你爹娘蒙羞,不让你爹娘的名声因你而坏?”
“……”
“昨天,你慷慨陈词,心意决然。可为什么,今日的你却是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没有任何做为?翡晋楚,你告诉我。”
“……我想……我想的啊……!可是这世上、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小楚的声音听上去几近哽咽,“我赢不了他,永远也赢不了他……自证清白,说的真好啊,可是我半点证据也无,我如何自证……”
“你赢不了,我赢得了。你不能证明你自己的清白,我能。”
“花朝姐姐?!你有证据了?!”
“不需要证据。”我漠然抛下这一句话,就双手交叠放于腹前,上前几步走到祭台边缘,任凭微风吹起我的轻纱广袖。
我在祭台边缘立定,缓缓开口:“澜剑门门主柳呈殊,勾结虎妖,杀人夺魄,暗修魔道,火烧村岭,嫁祸他人,且杀害前任门主翡怀衍夫妻及其弟子七十三人,其心可诛——”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