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最爱的季节是冬,飘雪的日子总能让我感到存在的温度。
生在北国,住在北国,长大也在北国。
这四季分明的地方,在我看来是最美的;魅力我觉得是雪所独有的,是神秘纯洁的。我只在老人的记忆中看到过白雪皑皑堆积的城市,一片白茫茫的,一尘不染。
街上的人冻得嘶嘶哈哈,搓着手捂着耳朵。
沿街叫卖的也好,在店铺里生着炉火喝着烧酒的也罢,总之,在寒冷中,他们是那么富有活力。
车水马龙的现在,这样的场面可能已经见不到了吧,至少我没从没见到过。
在雪中的我总是漫无目的,茫然的看着往来的车辆,幻想着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男人是不是一个混人,他有没有想无端的和我发生冲突。
我不怕。
我害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路边有褴褛脏污的乞讨者,我都愿意拿出一块钱给他们。
可能是信仰的宗教让我开始行善吧。
最见不得的,其实是那些街边堆偎在寒风中的老人。可能,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他们可能就是一切破灭后的我的长辈吧。
我不喜欢,甚至已经是厌恶了;那些年纪轻轻却要穿着破烂衣裳跪在街边的人,无论真与假,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若是法律允许的话,我甚至乐的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已经过了冲动年纪的我,早已没有了所谓的冲动。
理智。
冷静。
严峻。
不经意间,我好想不会笑了。任何可笑的或是有趣的东西,好像都和我无关,真挚的笑容远离了我的生活,远离了我。
离开时,不曾有一丝留恋。
我想要找回那种快乐,可是最后的结果只有沉浸在酒与色中。
某年二月一日:
从姥爷家回来,我一头扎在床上。
我没有醉,要是醉了我也不可能在这凄冷的午夜写下这篇东西。
可能在眼前的不会容易让我看见变化吧;姥爷姥姥,衰老了。这是真的衰老了。是真的。
刚刚想了想爸妈去年的样子,好像,只是这一年间,他们老了几十岁。
妈妈说可能要是那些事情,一切结束了,他们还是会少活十年。
这是让我最为难受的话,我不想听到,却也不能回避。
我不知道什么是坚强,可是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这就是坚强。
又是一个年头了。
事情其实不发生在一年间,而是在我的一念间。
祷告吧。
我已无力道歉了。
祷告吧。
那段日子,转过的新年头;好像我和她的关系改变了。说不好是疏远还是亲近了,总之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
那个时候我很希望感情没有被影响到,但是希望也只是希望。
我承认我这个人没有很宽阔的心胸,我一切的包容都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
我能记住一件小事,超过十年,如果我愿意如此的话;我相信最有重量的东西是爱情,正是因为如此那段日子我忽略了太多,倾注于中为之沉迷的只是我所谓的爱情。
谁也不是谁的永远。
活在一个独立的今天。
这是愿望吗这还是一个痴梦。
我的每一天,至少是那一段日子的每一天,都不是独立的。我要为了过去的昨天而颤抖,我要为尚不可知的明天而假做出一幅嘴脸。
我有我的梦魇,那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的撕咬。
我常常希望自己可以状起胆子,随手拿起什么东西,把这些源源不断的恶鬼赶走。我想要呼喊,却不可以。
终于。
梦魇战胜了我,而我也打碎了它。
那是一场梦。
不知黑白昼夜,不知冷暖四季;我被那一群青面獠牙厮打牵扯着,到了那样一个地方。在我的眼前,所能看见的,除了可怖的面容,便只有一把滴着血的铡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笑着,狰狞着,把我扯到那铡刀的侧面。
本以为他要把我推搡着倒在上面。
出人意料。
他让我握住铡刀的把手,自己却笑着躺在上面。
一幅慷慨凛然的样子竟让我不寒而栗。
另一个青面鬼示意我,我看得出他的意思,好像在嘲笑我的懦弱,他吃准了我一样,好像我根本不敢放下铡刀,把刚刚狠狠捶打我的那个混蛋一刀两断一样。
没有任何犹豫,我狠狠的,让他们猝不及防的压下了铡刀。
倒在上面的青面鬼大叫了一声,断成了两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痛的,竟然是我。
那种撕裂分割折断揉在一起的痛楚,让我不能忍受。
我惊醒了,这是一个梦。
就在我,惊醒前的刹那,我看清了青面獠牙恶鬼的模样。
那不就是我自己吗
这样的梦,那段日子里,我不知道做过多少。虽然有所区别,却也不尽相同。
其实现在看来,这是预兆,只不过那段日子里的我,太过于迂腐吧,我竟只认为这是我内心,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打碎梦魇的人,是我自己。
我再也忍不住,受不了了。
我鼓起勇气,想要把一切讲出来。
我下定了决心。
前所未有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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