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可就在赵歧身体颤抖地感觉自己就要被那沉默的压力击垮时,他突然听到了声咂摸嘴巴的声音,随后,天子那清冷而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嗯,六十万石粮草百五十万钱……”
赵歧慌忙应声:“是,就是这些。”
“嗯,好像少了点。”
这是刘协对于这个数字的评价。
赵歧的身子猛然颤,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他不知从何来了股勇气,看着大殿上那位不动声色天子的脸。虽然明知自己根本看不出天子的心思,但还是努力想辨清刘协哪怕丝眉角的变化,同时,溜肩谄色地如应声虫回道:“是,是少了点……”
这个时候,将赵歧举动都看在眼中的刘协,已然完全知晓了赵歧的心理动态,生怕自己再玩下去,真把这位老头儿给玩儿成另个王允。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赵歧大人莫要谎报,朕也不是无眼的瞎子。这些时日,赵大人不过筹集了二十万石钱五十万钱而已。”
这句话落地,整个大殿忽然想起了阵整齐划的抽气声:天子竟然知道这些时日,赵歧究竟筹措了多少钱粮!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天子对着朝臣百官,有着隐秘而不为人知的监视手法!大汉四百余年,除了那位汉武大帝之外,还有那位雄才伟略的君王,有如此的手段?!
即便是武帝时的绣衣使者,也不过有着持节专杀之权,虽然所过郡县,官员无不栗栗,但绣衣使者也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哪有今日刘协这般,竟连赵歧这些时日筹集多少钱粮之事都知晓的神通广大?
而在这些朝臣当中,更心绪沉重的,莫过于议郎庞羲。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汉室的九卿名扬四海的宿儒赵歧,亲下关中奔走,竟然只筹措出了这么点钱粮。之前,他还想借着赵歧筹措钱粮有功事,期望赵歧可以站出来堂而皇之地还击刘协番含沙射影的指责。
可现在看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将赵歧彻底得罪死了。只要赵歧大人还有口气,定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所有的人脉力量,将自己整得半死不活。
身为士族员的庞羲可知道,那些士族大阀,让他们拿出钱粮可能如割他们的肉。但让他们举手之劳给谁上点眼药使个绊子,那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啊!
由此,庞羲这时候的身子,颤抖地可比赵歧还要厉害。
不过,大殿上谁也不会关心他这个小小的议郎。所有人,都在等着天子的最终宣判。毕竟,之后天子的勃然变色,对赵歧以及他们这些士族集团来说,可就是念生念死的差距。他们都必须为了家族的使命,根据天子今日的抉择而改变今后家族的决策。
至于说,刘协会放过赵歧,他们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颇有手段是他们对刘协的普遍印象。但同时,刻薄寡恩这个词,也随之烙在了他们的心底。
然而,就在他们都在未赵歧和自己捏把汗的时候,却见龙椅上那位天子浑不在意地抽了抽鼻子,开口道:“赵大人此行乃为公事,朕又岂能让赵大人连养老钱都赔进去?且赵大人连日奔波辛苦,实乃大汉难得的忠臣宿老。德祖,退朝之后,将曹孟德从兖州送来与朕品尝的鲜梨贡枣等物,送到赵大人府上,让老大人也尝尝鲜。”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