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不仅所有黑山贼目瞪口呆,就连刘协身后的汉室将领及兵士都错愕不已。千百年来,天子虽然对天灾布过‘罪己诏’,但却从来没有位帝皇,当着作乱贼寇,说出世道荼糜是自己的错,是朝廷的错!
这等开天辟地的词句,仿佛道惊雷滚过所有人的心海。他们面色各异,有震惊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惶恐。然而,不待这些人继续困惑,刘协便又继续高喊道:“朕乃苍天之子,自当奉行生生之道。朝廷乃天下枢纽,也当教化天下仁爱黎庶。然而,朕和朝廷毕竟不是万能的,个时代的错误,引燃了整个天下的大动乱。”
“朕以弱龄登基,每时都在不断告诫自己,自己生来便要解万民于倒悬,还苍生片朗朗的青天!”顿了顿,刘协给这些黑山贼留下丝接受的时间,才继续用更愤然的声音喊道:“不过,朕和朝廷虽然有过错,但这也并非是你们起兵作乱的原因,更不是你们残害跟你们曾经样良善困苦百姓的借口!”
“关中之地,你们或许已然有所耳闻,朕与朝廷众臣,正殚精竭虑扭转错误。朝廷给百姓们分田地允许百姓们经商做工,就连赋税徭役,也都是朝臣们深入田间街井,体恤了百姓实情后,才如履薄冰定下了合理的标准。”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协其实稍微有些脸红。虽然,他口中说的尽是实情,但也隐瞒了这些黑山贼作乱的真正原因。毕竟,身为这个金字塔上最顶端的权力承载者,刘协不可能将马克思共.产主义理念传播出来,号召百姓们问心无愧地推翻万恶的封建王朝。
并不是刘协有什么私心,而是在生产力根本达不到机器大生产的时代,动摇目前这个符合时代的制度,无异于是对历史最大的祸乱和不负责。
好在,这番避轻就重的话,还是说到了这些黑山贼寇的心中。当前排那张张憔悴,枯槁,阴沉,甚至是绝望的面容,渐渐在刘协的话语中变得鲜活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热切,表情变得生动。他们在思考,在感恩,在追悔,但相同的是,他们对这个天子,已然有了友善的改观。
“陛下,我们也错了!我们不该听从张角那个妖人的话,想着将苍天改换黄天。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我们的确杀过官军,但杀的更多的还是遭罪的百姓!就算是那些官兵,也不是如我们样是苦命之人?!”于毒第个跪了下来,回想起往事如梦,他忍不住涕泪横流。
随着于毒带头儿,整个黑山贼个个也都跪倒了片。他们都在出各种各样地呼唤声,表达着心中最热切最诚挚的情绪。刘协紧紧地咬着嘴唇,望着这切,努力地让自己的脊梁挺拔些,让那些远处的黑山贼也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
差不多持续了将近炷香的骚动之后,这些黑山贼的吼叫与哭泣声这才渐渐地止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刘协那犹如青松般傲立的身影上。他们泄过后的眼中已然全都充满期待,期待着这位天子给他们个青天。
“朕知道,你们这些人有的就想随朕入关中,忘记之前所有的切。但朕告诉你们,这完全只是逃避,你们曾经做下的罪孽必然会在你们不经意的时候袭来,让你们感觉活着都有愧疚,生不如死。”
“陛下,您直说吧,您到底要我们怎么做?”张白骑这时候也激动了,恨不得当下割了自己的脑袋换来部下的心安。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天子说的不错,那些罪必然需要自己亲自偿还。
“朕也率军打了不少仗,可看到的,无论胜败,死的都是我大汉之人,流的都是大汉无辜之血。所以,朕不想再用刀和血对待自己的百姓……并州,是大汉的国土,更是你们大多数人的故乡,而壶寿张燕杨凤这些人,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朕在想着,究竟可不可能,用另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陛,陛下,您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张雷公这时候完全傻眼了,刘协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块儿,他现自己就完全听不懂了。
而刘协这时也直接摊了摊手,直言不讳道:“朕也不知道,朕只知道,今夜不会再有杀戮。你们,都能平安回到并州。而朕归朝之后,也会将关中所有改善百姓的律法制度,亲手写信给张燕……”
“哦……”于毒张白骑张雷公以及所有黑山贼,都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都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什么。但彼此对视眼后,现自己在对方眼中,还是副什么都不懂的模糊剪影。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心中却不约而同升起了股希望。那种希望,这今夜的火把还要炙热,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纵然,他们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出这种奇异的感觉。
只是,当他们现天子缓缓侧身,拱手放他们离去的时候。他们才忽然明白,原来,这种希望,就是源自这位年轻的汉室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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