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济事,朕还是太过草率了。”刘协有些脸红,但还是硬着脸皮装作从容道:“朕原以为大旱之年,只要百姓有饭吃,有地方睡,就可无事的。侯御史之事,倒是给朕敲了警钟。自今日起,汉室不再无偿赈济灾民,你负责同董承庞羲二人,安排以工代赈之事。”
“陛下,朝令夕改万不可取。更何况赈济已有月余,百姓旦不满,更可酿至动乱……”钟繇乃稳重细致之人,当即看出了刘协此举的弊端。
“放心,朕会在此同时下诏,以太仓之谷告罄之名,来减轻你的压力。”刘协摩挲着脖颈,边思索边开口道:“你还可下令长安的官妓每日为百姓义演,安慰民心……太学那批新学员也不能闲着,每日里令他们走访百姓了解百姓们的不满,汇报官员们工作的缺漏,作为种监督。当然,最重要的点,就是朕已经回来了,兵权也有人可以调动了……”
钟繇费力转动着自己迟钝的脑子,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最终点了点头认同了刘协的观点:他知道,从长远来讲,关中的百姓必须如此这般挺过阵痛。否则,长此以往,每逢灾荒便要朝廷恩施赈济,百姓也不想着求存自救,必然只会有害无利。
表面上来看,朝廷这样做有些残酷,百姓平时靠赋税供养着朝廷,而灾荒之年,朝廷就应该赈济百姓。但事实上,假如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此,这样的朝廷,必然是个很没有政治能力的朝廷。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仅火候要掌握好,且还要有作料有方法,是项含量很高的技术活儿,远没有直觉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此多管齐下,钟爱卿便可安然入睡了吧?”刘协想完这些,又将钟繇推回床边,示意钟繇可以不必即刻就忙这些事:“爱卿乃朕之肱骨之臣,汉室未来更需爱卿这等敢于任事能于任事的大臣。元常万不可顾此失彼,累坏了身子。”
“能为陛下驱策,为天下苍生做些实事,是臣的荣幸。”钟繇脸上不由浮出丝感恩,但疲惫的双眼眨了眨之后,脸上露出抹略带调皮的笑意,又说了句道:“陛下今日前来寻微臣,恐不只赈济事吧?”
刘协眉头猛然跳,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掩饰的如此完美,怎么还被钟繇看了出来?
钟繇见刘协这反应,当即明白了过来,又语中的说道:“陛下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取士事吧?”
刘协不禁怃然,钟繇又次猜对了。但条件反射下,刘协还忍不住问了句:“钟爱卿缘何知晓,朕此番前来还有他事?……”
“陛下自亲政起,来尚书台不过寥寥数次。若非此等大事……”
后面钟繇说的什么,刘协就没听太清楚了。因为这刻,他脸红地已如火烧:钟繇说的是事实,自己还真不算什么勤政的好君王啊。
而就在这间屋子的隔壁,已有鲁肃杨修李严杨阜姜冏司马朗等人静候。刘协此番前来,原本就是想着请钟繇同参赞的,但眼见钟繇这般辛劳后,他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比起关中大旱,取士才是刘协心忧不已的大事。毕竟,大旱终究会过去,只是时之事。而取士攸关百年,更是汉室同各地诸侯竞争的软性指标,他万不敢疏忽大意,只能如履薄冰地做到万无失。
毫无疑问,朝堂当中,钟繇和荀攸两个人是最适合同刘协商议的。然而,同钟繇样,荀攸为兵制改革之事也忙得手脚朝天。好在,荀攸的忙,换来令刘协都赞叹不已的表章。而取士改革,仍旧让刘协筹莫展焦头烂额,恨不得将那些草包们点上把火给烧了。
“陛下,取士事,您当真以为朝堂那些饱学之士,点都不明白陛下苦心吗?”钟繇哀伤地叹了句,表情甚是纠结,以及还参杂了丝充满了失望的愤怒。
刘协哪里不知道取士改革的症结所在,却只得同样叹息了口气。然后,他莫名其妙就想到:此事,就算是贾诩老狐狸亲在,恐怕他也会愁眉不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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