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青峰出发的时候,从京城来的罗烈和欧阳君两人正在盖州城的校场阅兵。他们是不久前被东厂马公公派来收集辽东军情的。由于周青峰占领了营口,两人只能从京城到天津,坐船抵达旅顺再一路向北。他们到了盖州附近就碰到了桑来一队人马。
罗烈是京营将门出身,欧阳君的老爹则是锦衣卫指挥使。两人算得上是京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只是性子却完全不同。此刻他们二人站在校场却都是皱着眉头,就差唉声叹气了。
在二人面前,盖州卫游击杨于渭杨大人正在夸耀自己手下精兵。这位杨大人穿着一身亮银甲,骑着一匹瘦马得意说道:“二位俊杰从京城来,想必也是见多识广的。我这盖州人马比之京营如何?”
校场上站了三百多人,排列还算齐整,刀枪也还锋利,乍一看是挺不错的。可等靠近了仔细一瞧,兵丁中不少人白发苍苍,又或者面孔稚嫩。头前几排的军械还算好看,后头几排的矛头都锈了。就这样还跟京师三大营比?
罗烈看到这一幕就面色阴沉,跟欧阳君低语道:“我一直以为京营中太多纨绔子弟,多年不闻硝烟以至于战力不佳。没想到这边关之地竟然也是如此,甚至更烂一些。这杨游击竟然还自夸,他哪来的脸面啊?”
“咱大明朝还有要脸的官吗?”欧阳君嗤笑几声,策马上前向杨游击问道:“杨大人,你这调兵都花了两天。今个总算凑齐了人马,几时出兵啊?”
“今晚,今晚嘛。”杨于渭哈哈大笑,半点不着急。欧阳君看看罗烈,只见后者已经是气的满脸通红。两个京城来的俊杰都难得出一趟远门,满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到了边关定能一展才华,搏的个满堂喝彩。哪晓得好不容易来了立功的机会,碰到的却是老油条。
杨于渭两天前初见这两个京城来的后生时也被吓了一大跳,一看对方拿着东厂和锦衣卫的腰牌,心头就咯噔一下。可等搞清楚二人来意,他又心头不痛快了望海堡距离盖州就十几里地,谁不知道哪里盘踞着望海蛟一伙?这两个后生一来就说要进剿。
拖了两天这两个京城子弟竟然不走,杨大人没奈何只能点上两三百人马做个样子。只是罗烈看到眼前这些游兵散勇就来气,忍不住骂道:“杨大人,眼下从抚顺来的周氏反贼盘踞梁房口,他们已经跟望海堡的海匪有所勾结,两股若是合力,只怕地方糜烂啊。”
罗烈虽然苦口婆心,可杨大人却摆摆手乐道:“周氏反贼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既不攻城,也不袭扰地方,我看他们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溃散的。再则周氏反贼盘踞的梁房口跟望海堡中间还隔着我盖州城,那是那么容易勾结?”
罗烈又急切说道:“此事确实是真,罗某两天前亲眼所见。”等他把之前探查的情况一说,原先还漫不经心的杨大人顿时惊的大呼,“什么?那伙反贼的探子竟然跑到望海堡去了?”
要遭,要遭!
杨大人这下坐不住了,他当即对校场的兵丁喊道:“所有将校听令,立刻兵发望海堡。那边只怕要出事了。派几个人快马先去通报一声,告诉翻海蛟那个蠢蛋,他要抢的肥羊杀到他家里去了。”
杨于渭一喊出发,结果底下三百多兵丁却叫嚷嚷的乱喊大人,开拨银子还没发呢大人,好歹让我们吃顿好的再走吧大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看到这情形,自视甚高的罗烈和欧阳君二人都傻眼。这将官公开跟海匪勾结,兵丁就跟街头混混差不多,还能指望他们打仗?
杨大人只能先派几名亲信骑马赶去望海堡报信。而在望海堡内,待了两天的桑来队伍却没闲着。桑来手里抓着一本步兵操典在安置他们的住所内阅读,这次出来侦查虽然有所巧遇,可一些基本的作战要素还是摆在队伍内所有前线指挥官的面前。
“远距离行军当注意道路和水源,行进时应当安排强力部队充当前卫和后卫进行警戒。一来探查道路和敌方埋伏,二来阻止敌人对己方的探查,构成屏障,三来阻止追击的敌人靠近。如此才能让主力部队快速而安全的推进,也能在必要时展开战斗队形。”
经过周青峰的强化教育,桑来等人也算粗通墨,阅读一些简单字还算能胜任。他念完操典上这一段,琢磨一下后便拍腿赞道:“过去我只听说过孙子兵法,说的迷迷糊糊叫人根本看不懂。我们大人写的兵书即浅显又明了,细一琢磨还真是有道理。”
所谓行军打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行军,打仗反而就那么一会。会打仗的部队不一定会行军,可会行军的部队一定会打仗。平常周青峰反复教育,可书本上的知识太抽象。这次桑来等人自己出来跑一次,立马就明白其中道理。
桑来正百~万\小!说,乔雪年忽然从屋外跑进来低声说道:“桑连长,堡寨外面的码头有动静。”桑来立马把步兵操典收好揣进口袋,手脚利落的一口气从窗户口爬上屋顶。他从腰间一个皮袋子里摸出个简陋的单筒望远镜,很快找到了乔雪年说的动静。
望海堡码头方向停着大量船只,可除了翻海蛟有一艘千料大船,其他的都是非常小的划桨快船。这些小船载不了多少人,也跑不了很远的距离,只能在近海行动。可现在码头上人头晃动,竟然多了一条四五百料的划桨船,船上还下来不少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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