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间,整个京城死了好几千人。每天都有人想要从城内逃出去,每天都有人被抓捕后审讯,每天都有人被明正典刑。午门外天一亮就有百姓去看热闹,到了午时就有一颗又一颗的脑袋被砍下来。那块地血流成河,怎么冲洗都不干净。
‘革命军’这帮酷烈手段令人丧胆,这可不是承平日久的大明百姓所能想象。可死了那么多人,市面上倒是立马清爽了许多。
老百姓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泼皮无赖缠上,甚至好些人连高利贷都不用还了,大半夜的出门也不用太担心,因为街道上到处都是‘革命军’士兵。只要不作奸犯科,大家的日子立马轻松了许多。
张儒绅却发现过去所能联系的道上朋友全完蛋了,没人能再给他提供便利。官场上的权贵不是被逮捕清算,就是被软禁忏悔,再就是被集中重造,也没人能给张儒绅打通关系。他这一下就觉着寸步难行,犹如睁眼瞎。
过去明廷要法办这些人可都难如登天,现在‘革命军’一口气全部扫干净了。
对这等状况,张儒绅是叫苦不迭,让他更是胆战心惊。因为最近的报纸正在发处决名单,上面一个个名字有不少都是他熟悉的。其中就有被逮捕审讯过的晋商,罪名很简单——叛国罪。
由于城里死人太多,‘革命军’顺应百姓心理需求,也找了些和尚道士超度亡魂。张儒绅假冒和尚,也被要求去到处念经做法事。他常年在塞外经商,满面风霜的样子有种自然的老态,穿上破旧的僧衣缁袍,还真像个出家人。
张儒绅超度的第一家便是个官宦。家主是个户部侍郎,在宫里被软禁,当夜就悬梁自尽。尸体送回来连家门都进不了,因为其家宅已经被查封,只能停尸在家宅外头,一堆被赶出来的亲属都在街道上号啕痛哭。
一大家子哭的甚是凄凉,‘革命军’的士兵却把守门口,不许他们进去收拾衣裳。负责来清查人口的工作组也粗暴的很,当场喝令奴仆全部回家,无家可归的前往‘革命军’政府办的收容所等待安置。
这一户算的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顷刻间全家老小只能各奔东西。张儒绅一边念经超度亡魂,一边看得心有戚戚。不过他也没超度多久,不耐烦的工作组就喊来收尸队把尸体拖去火化,同时对宅院内的财物进行清点。
户部侍郎么,管的就是钱粮。这种官职不黑心点根本上不去。张儒绅就看到工作组派人从院里搬出一箱一箱的银锭,据说都是在地窖里发现的。
一箱银子极其笨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四个民兵才能抬得动。清点的人员必须将银子逐个拿出来称重,现场的雪花银铺开那真是白花花的一片。
“唉……,早知如此,贪这么多又有何用?”张儒绅既是感叹这位侍郎大人,也是感叹他自己。晋商也是辛辛苦苦,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赚钱。现在钱没赚到,命都要丢了。“这天下为什么要有‘革命军’这等怪物?闹得我等都不安宁。”
不等感叹完,张儒绅又被派往下一个地方超度。这次正好是晋商会馆,会馆内到处都是污血。看得出城破当天,这里发生过不小的战斗。他回来时一个熟人都没见着,倒是几个被派来清理的杂役念叨道:“这些山西佬都不是善茬,甚至还有修士助阵,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革命军’这边更强呗。
修士会术法又如何?丢几颗手榴弹过去也要被炸的七荤八素。负责清理此地的近卫士兵甚至都没叫援助,直接一通排枪就把几名晋商修士被打的犹如血葫芦。张儒绅满以为自己这些同僚本事不小,好歹能逃出去几个,现在看来只怕是生死难料。
张儒绅在这地方待着不舒服,吵吵念几句经文就算超度完了。只是等他想要离开,却发现有个扫地的杂役忽然向他靠近。他定睛一看,顿时惊道:“刘福成,你这家伙居然也没跑掉。”
靠近的杂役虽然易容,可张儒绅一眼就将对方认出来。这杂役悄悄竖起手指连连嘘声,压低嗓子问道:“张兄,别来无恙啊。看样子你混的不错,兄弟我想投靠你呀。”
“别来你个鬼!”张儒绅警惕的左右看看,他暗想:“风水轮流转啊,当初老子怎么求你的?你又是怎么打发老子的?现在你来求我……?”他甩手喝道:“你这扫把星别跟着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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