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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薛绍,上官婉儿的表情和缓了几分,抬手摸张昌宗的头:“你便是为他难过?”
上官婉儿坐在榻边。张昌宗滚过去,头颅靠着她的腿,不说话。上官婉儿幽幽一叹,道:“太后免了他流徙之罪,罚他杖责一百。”
张昌宗失声惊道:“杖责一百?!这跟要命有啥区别?还不如流徙呢!”
起码,判流徙的话,以太平公主的能力,派人途中照顾一下,甚至还可以派人在流徙地照看一下都没问题。杖责一百……跟活活打死有毛区别!太后便这般恨薛绍吗?
张昌宗不禁满腔悲愤!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柔软的手掌轻轻拍拍他头,低声道:“噤声!这一百杖并未打成,太后判罚刚下,周兴便来回报,薛驸马已于狱中绝食而亡。”
“……”
张昌宗再说不出话,苍白着脸,望着上官婉儿,悲伤无语。知道薛绍存了死志跟真的听到死讯,是两种心情:“那秀儿……”
上官婉儿点点头,担心的望着张昌宗。张昌宗下意识的露出个笑容,可是,笑容比哭还难看,语气艰难:“义父他……他……”
求仁得仁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世上会有人嫌命长吗?肯定不是薛绍,不是二十多岁、尚不足三旬的薛绍,可是,这样的人却死了!绝食而亡!
“师父,我的射箭和骑马都是义父教的!我没父亲,叔父、哥哥们也忙,许多男孩子可以学的,应该学会儿的东西,都是义父教阿胤的时候,一起教的。我……我……我好难过!”
“我知道,但是,不许哭。”
上官婉儿神情一厉,低声却迅疾:“在我这里,你可以难过,你可以伤心,但是,出了这殿门,你必须要笑,且要笑得灿烂。这宫里,人人皆有伤怀之事,可是,在这宫里,人人皆不由己,笑的时候脸上要笑,哭的时候脸上更加要笑。”
张昌宗抬头,脸上并无泪水:“师父,我不会哭的,这件事,该哭的时候已经过了!我只是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这么小!若我能更强大,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师父,我再不要做这样弱小的人,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师父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能做于事无补的悲伤,师父,我要保护你!”
上官婉儿神情一柔,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长叹:“傻孩子,要保护为师,你得先好起来才行。这般柔弱可无法保护师父。”
张昌宗在上官婉儿这里又养了两天才下榻行走。这两天,薛崇秀再没来,只太平公主派了张嬷嬷来看他,留话让他不要多想,先养好身体,唯有身体才是根本。
又养了两天,行动才堪堪恢复自如,不至于走两步就喘,当然,体力还没到巅峰,不过,倒是可以移出宫回家将养了,也可以去看望太平公主母女,以及拜谢太后武氏。
武氏在寝殿召见了张昌宗,看他行完礼,和声道:“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张昌宗闻言抬头,面色平静。武氏打量他两眼,道:“瘦了,没以前圆润可爱了,可见是受苦了。”
张昌宗叹气:“也没以前好看了,对吗?太后。”
武氏莞尔:“你一个小郎君,又不是小娘子,担心没以前长得好看作甚?”
张昌宗又是一叹,很是担忧的道:“长得不好看了,师父对我都没以前那么和颜悦色了,太后大概也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武氏一怔,眼带疑问的望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直接气笑了,很是无语的瞪他一眼,无奈的解释道:“不喜欢喝药,这几日为了他的身体要紧,日日逼他,他便说奴没以前那么喜欢他了。奴逗他是因为他生病没以前好看的缘故,他便日日以此自怜。”
武氏仰首大笑,故意打量他两眼,笑着安慰他:“无妨,六郎便是颜色不再,本宫眼里也如以前一般。”
张昌宗求证:“真的?”
武氏笑吟吟的道:“自是真的。本宫的身份,还会骗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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