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什么了?”
上官婉儿问了一句。张昌宗想了想,道:“朝政上,要害部门几乎都被武氏子弟和党羽把持,旁地大臣多是副职。南衙十六卫,除监门千牛四卫,其余十二卫,大将军不是武氏子弟便是陛下的亲信,旁地大臣根本插不上手,然后,一个李氏子弟都没有,陛下在打压李氏,还尽全力扶持武氏。”
上官婉儿颔首:“继续说,除此之外还看出什么?”
张昌宗若有所思的道:“武氏终究根基浅薄,人才零落,再如何扶持,终究烂泥扶不上墙。陛下要帝位稳固,便要做好治国理政这件事,不可能只靠武氏一族便能治理好天下,这天下不能缺少做事的人,所以,群臣只要不跳出来反对陛下,陛下便不会杀他们,因为陛下需要帮她治国理政之人。陛下只要把南衙十二卫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便不怕群臣翻天,群臣也不敢翻天。只是,相比群臣,武氏子弟即便是身处要职,位高权重,也因本事不足地位不稳,与底气十足的群臣对抗,若无陛下帮助,怕是早就被群臣挤兑得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上官婉儿再次颔首,面上又恢复往日那般斯文温婉的样子,含笑点头:“对,你有一事说得极对,若是自己有本事,便是地位低微也只是一时,并非一世,只要有机会,乘风而起不过是须臾之间;若是自己没本事,便是坐拥天下也不得安稳。这天下岂是想坐便能坐的?又岂是易坐的?陛下威加海内,然以力服人终究比不上以德服人,李唐三代以来可无昏庸之君。再一看武氏宗族子弟,六郎你说,天下人和群臣会心向谁?”
“咳咳,师父,小心隔墙有耳。”
张昌宗提醒道。上官婉儿淡然道:“你有长进,莫非为师就没有吗?放心。”
看上官婉儿还有闲情倒水喝,张昌宗稍稍放心了些,心底也明白婉儿师父的意思了。女帝陛下如今已是七十有三,人生七十古来稀,继承人问题即便是强如则天大圣皇帝,也是摆在案头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看张昌宗沉吟不说话,上官婉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然道:“群臣心向李氏,武氏子弟以姓氏傲人,两方虽未闫明,却都在逼陛下表态。陛下既然坐了这江山,坐拥这天下,想要坐得安稳,继承人问题便不得不考虑,可是,陛下是那等愿受人逼迫之人吗?”
张昌宗想也不想的摇头,强势了一辈子的女帝陛下,未来的则天大圣皇帝可不是那种会受人逼迫的人。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道:“所以,小六郎,你的机会来了!”
张昌宗明白过来:“以陛下的强势,又岂会甘心受迫?更何况还是在继承人这等关系重大的事上,更不愿受人胁迫。因此,心向李氏的群臣也好,一再亲手扶持的武氏子弟也好,都需要压制,这天下只能陛下说了算。”
上官婉儿含笑满意的点头:“对。若你是陛下,你当以何法破局?”
张昌宗胸有成竹的道:“两边各打一巴掌,把胆敢冒头的都打下去,以削弱两方的力量,以让局势重新掌控在陛下手中。然后,趁两方皆不敢冒头的功夫,趁机再扶持一股新的力量起来,以达成三足鼎立之局,然后,便尽可放手让三方去争斗,在三方决出强弱以前,自然也没人有胆子、有精力来胁迫陛下选继承人,陛下也有了从容布置、选择的余地。所以……”
张昌宗目光炯炯地看着婉儿师父:“师父,徒儿便是陛下目前选定的第三方吗?”
上官婉儿颔首:“然也。所以,好徒儿,机会便在眼前,你当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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