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已经隐隐明白了一些,无非是大家族内斗的那一套。
长子和次子之间肯定是长子有继承权,不过长子无子的话,那么国公那八梁冠落在谁的头顶?
当年张元功要娶什么忻城伯家的赵夫人,婚前与娘亲,当时还是叫素梅的丫鬟勾搭成『奸』……嗯,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这等事原本也没有太大的麻烦,但不合自己娘亲有了身孕,这事情就急转而下了。
和后人的想象不同,当时的大世家和书香门弟对子弟管教是严格的,甚至皇室也是如此,现在的万历皇帝每天得睡在母亲李太后的寝宫里,由母亲亲自看管,防止他早早学坏,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人?未婚纳妾,未婚生子,这都是叫人十分鄙视的行为,普通的书香门弟尚且如此,更何况规矩更加森严的国公世家?
有这么一档子事,张元功这些年一定活的很憋屈,此番小惟功被人找到,当然不是张元德替兄弟打算,存亡绝续,而是抢在兄长的人手之前找到惟功,拿来大做文章。
果然,张溶向来深恶长子,又有这样现成的把柄,当下便怒向长子道:“汝少年荒唐,和贱人私生产子,此子老夫断不能认!”
说话间一个中年美『妇』直闯进来,嚎啕大哭道:“父亲大人做主,妾身绝不要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当儿子。”
这自然是元功的大『妇』,正室夫人,也是忻城伯府上的小姐,脾气被骄纵坏了,张溶对此『妇』人也是十分头疼,忙道:“你且放心,老夫自会做主。”
张溶沉『吟』片刻,终道:“此子放出去的话,我英国公府颜面全失,但认下来也绝无可能。这样吧,在府中元字辈疏宗中寻一人,叫此子去过继过活吧!”
这样处断,看似还有些情面,但其实是断了张元功的念想,一旦过继,哪怕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惟功是他的亲子,但宗法之下,也是再无可能叫惟功认他为父!
“父亲……”
张元功想争,在父亲多年积威之下,唯有叩首哀请。
“罢了。”张溶心软了一些,吩咐道:“过继给谁,由你做主罢。”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张元功思量一下,再看一下满面狰狞的夫人……若是他再多嘴,恐怕这女人又要大闹起来,当下心灰意冷,叩首答应下来。
在场中人,最高兴的当然是张元德,惟功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最怕父亲过世之后,大哥将这个私生子找回来,上报朝廷,国公之位自己就没份了。
现在算是大事底定,张元德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地来。
尘埃落定,大戏散场,围观的钱大娘等人浑身舒爽,感觉比在戏园连看了十天大戏还要精采,正要散去之时,惟功却是上前一步,对着眉宇间隐不住喜『色』的叔父冷然道:“今日之事,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惟功最敬娘亲,张元德与父亲之间争位的那些龌龊事他懒得理会,但张元德一口一个贱婢,却是深深触犯到了他的心灵深处!
此仇,不共戴天!
“你还能如何?不自量力!”
张元德冷笑以应,这个少年十分可厌,特别是野『性』难驯,眼神中的神采叫人十分的不舒服,如果不是父亲和大哥在场,怕是早就上前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罢了,你和一个野小子争执什么。”
张溶年过六十,早年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出来这么一点功夫已经十分疲惫,当下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
张元德最善做作,抢前一步,扶着父亲先行离开,赵夫人也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瞪了一眼惟功,妒『妇』风采,尽显无余。
“你这孩子,何苦和你二叔这么说话?”众人散去之后,张元功才又仔细看了一会惟功,语带酸楚的道:“乍看象吾,细看之下,眉宇依稀有汝母的影子。”
“他不是我二叔。”惟功知道自己今日表现有些不智,他的心『性』已经在隐隐发生着变化,只是自己都不大清楚,但少年之时行不得快意事,连一两句快意话也不敢说就太无能了一些。
当下断然道:“今日之事,将来必有报之,至于你,我只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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