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何喜,死亦有何惧”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刻竟会来的这么快”
他喃喃地说,自言自语。
他感觉灵魂再也无法支配意志,就快要无法支撑着身体来维持这半塌半坐的姿势,于是,他将胳膊一点一点地往后挪,上半身缓缓下倾,并将盘着的双腿抻开,直到身体完完全全地贴在地上,他长舒了一口气,又微微的笑了,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应该在十四岁之内小脸上的安详。
石洞中静悄悄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半入寂灭状态的萧聪气若游丝,眼睛眯成一条缝,深黑色的瞳仁在这条细缝中间隐现,偶尔还能动一动,或许现在的他也就只剩下眼珠还能动了。易灵石蚕食着他的灵魂,他似乎能看见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魂力从他身上一点一点地被无形的抽离。说真的,这没有任何痛苦可言如果恐惧不被算作是一种痛苦的话。只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的疲惫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感觉昏昏欲睡。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世界越来越远,他感觉越来越难以捕捉到对世界的感觉,他嘴唇又动了动,可能是想说什么,但却已说不出,他只能用仅剩的意识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走了,结束了,父亲,别了”
与此同时,欧阳寻正在另一间石洞里,透过一面石壁看着发生在萧聪身上的这一切,两道如珠链串子般的眼泪,在这个身高十尺有余的魁梧汉子脸上一挂而下,他重拳紧握,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老祖,为什么!为什么!”他朝着空旷寂寥的石洞歇斯底里地近乎是诘问般地大喊,只是一阵阵回声过后,山洞重归寂静,听不见任何响应。
“这怎么会是他的选择!这怎么会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又是一阵阵回声过后,山洞依旧寂静。
片刻后,欧阳寻轻闭上双眼,但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地溢出眼眶,他张开嘴长长地呵着气,咽了口唾沫,然后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般委屈地低下头,啜泣着吸了吸鼻子,最后又抬起头,将一双哭红的泪眼转向方才那方石壁上。
此时那方石壁上再没有半点动态,甚至连一下眼珠的微动都再寻不见,只有一个身材匀称而饱满的裸身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仪态自然,面容安详。
好久,好久,石壁上一直没有半点动静,但欧阳寻还是立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目不转睛,目光聚焦在石壁上那似乎近在眼前的裸身的人儿,他满怀希望的目光似乎要形成一个炙热的焦点,将那裸身人儿已是熄灭了好久的生命之火点燃,然而,不知是因为自己热切希望的温度不够还是怎的,那焦点处的人始终一动不动。
“老祖说,奇迹会发生的”他呢喃道。
于是,他刚要暗淡的眼神里突然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不知名的光彩,仿佛一切尽在咫尺,唾手可得,然而只是要他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一小步就可以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那石壁上的人
儿还是始终未动。
欧阳寻的目光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暗淡了下去,两道珠豆涟子不由自主地再次夺眶而出,沿着面部轮廓上的沟壑一路滚落,他掩面失声痛哭,低沉而又压抑的“呜呜”声不停地在空旷寂寥的山洞中回响,仿佛有一阵阵悲戚的风不停地从某一不知处的孔洞中直灌进来,吹得这四壁上的每一块山石都为之心伤。
他绝望了,他终于还是绝望了,透过这方坚硬平整的石壁,他仿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身体的冰冷和僵硬,他那颗满怀着热切希望的心凭借着一丝奄奄一息的火焰在绝望的围剿中孤军奋战、苦苦支撑到现在,最终却还是在冰冷的绝望中被浸灭,这就像是一场战争,兵败如山倒,他无处可逃。无形而冰冷的绝望和难过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像一个溺在水中却不识水性的人,只是他早已沉在水底,连挣扎和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冰冷使他的身体麻木,无形的绝望无孔不入,它们从他的嘴、耳朵、鼻子甚至是每一个毛孔不断灌进来,这沉重而压抑的悲伤,以近乎达到了他生命所不可承受之重。
浑浑噩噩,朦朦胧胧,萧聪感觉自己放佛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而且昏睡连好长时间,终于在此刻醒来。
“这是哪儿怎么我还在这儿!”
他定睛一看,发现竟还是梦中的那方石洞,不同的是,他清楚地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那具无比熟悉的身体,还有在周围散落的成千上万个“自己”。
“该死!”
萧聪语气中带着几分恶毒,他破口大骂,一股子欲哭无泪的忧伤在他的意识里迅速蔓延,他有气无力的哀叹道:
“他仙人的,这跟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完了,我萧聪虽年少得志,英年早逝也就罢了,竟还落得如此下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唉”
此时,以那具冰冷的裸身尸体为中心,成千上万个“萧聪”散落在四周,仔细一看,他们竟也不尽相同,有的金光璀璨,有的仙气飘渺,有的身姿英武,还有的严谨拘束虽然各有特色,但却只有一个看上去分外与众不同,他整个看起来呈灰色,正一脸执拗的挣扎着欲要脱离易灵石的束缚朝尸体而去。
成千上万个萧聪东张西望,彼此面面相觑,或相视一笑,或一脸惑然,或一脸灿然,或不以为然,只有那个灰色的萧聪,他谁都不理,就是在一直挣扎着欲要摆脱易灵石的束缚。
众萧聪见此情状,不禁大骇,其实他们每一个都对彼此不甚了解,这个是仙道萧聪,那个是武道萧聪,还有那一个是阵师萧聪当然,那个在不断挣扎的,是修罗萧聪。
他们彼此意识相通,思维轻轻一动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原来修罗萧聪想要摆脱易灵石的束缚独占那具尸体,只要独占了那具身体,便没有了天道宝典和冰心诀的压制,如此一来,被压制了那么久的他力量将瞬间爆增,然后他就可以再俘虏阵师萧聪,控制它摆出斗灵大阵,以此逃出生天,炼就万世杀孽。
天道萧
聪和阵师萧聪当然不会由着他这样做,他俩存在的意义在某一程度上来说为的便是要压制修罗萧聪,而本我萧聪更是不会对此坐视不管,虽然他不像天道萧聪那样有力量,也不像阵师萧聪那样有作用,但他是本我,它代表着萧聪的本真,代表着原始萧聪的一切,是萧聪意识甚至是灵魂的基石。
于是,天道萧聪、阵师萧聪和本我萧聪也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这几乎是一呼千应,越来越多的“萧聪”跟上节奏和步伐,他们憋足气,卯足劲,不断地伸胳膊蹬腿,像一条条在泥里打着扑腾的泥鳅,百方石洞里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过了好久好久,任他们怎么挣扎却没有一个能成功逃脱易灵石的束缚,修罗萧聪最先停了下来,他的思绪在他思维初动时便已经传到了其他萧聪哪里他觉得自己无生无灭,其他萧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时光慢慢的磨灭,而他不会,他是一个连天道翁都不敢随意左右的禁忌般的因果,所以他相信这千百块易灵石奈何不了他,只要他努力修炼,终有一天他会重见天日。
本我萧聪大急,他知道修罗萧聪想的不是没有道理,倘若真由着他鸠占鹊巢,那日后便定是一场灭世之殃,这怎对得起天道翁对他的期待!
于是,本我萧聪开始东张西望,他的目光不断地在每一个被束缚在易灵石上的萧聪上停留,他认为这就像毒药与解药的关系一样,万物相生相克,在这成百上千个萧聪中,必有克制修罗萧聪之法。
但目光在这成千上万个易灵石间行过一遍,却并未发现所谓的克敌之法,本我萧聪失望透顶,其他各个萧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修罗萧聪冷冷的看着本我萧聪,脸上慢慢露出一丝邪恶而轻蔑的嘲笑。
本我萧聪不死心,他瞳孔缩成一米粒一般的小点,脸上带着一股子倔劲,撅着小嘴,目光一遍遍的在众萧聪间游走着,修罗萧聪再次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深深的不屑,便转过头去盘腿而坐,自顾自地修炼去了。其他众萧聪一开始还大为不解,但看本我萧聪如此执着,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召唤和感染,于是这成千上万个萧聪,除了最为乍眼的修罗萧聪在入定修炼外,其他萧聪都在东张西望着不停寻找,一遍又一遍。
“咦!”在本我萧聪的目光回到自己身边时,他猛然一惊,其他正在不停寻找的萧聪也就在这一瞬间将目光全投向了他这边。
在他身边有两块易灵石上竟什么也没有!
他骚了搔脑袋,一副大为不解之色。
这时有某一意识突然传来,告诉他其实这两块易灵石上也有两个萧聪,只是他看不见,因为他们是无形无相的,但却是真是存在的。
他抬头向众萧聪一扫,看见阵师萧聪在不远处向他点了点头,。
接着又有一意识传来,这丝意识中没有什么意思,但却带着极深的怨毒和恐惧。
本我萧想又将目光移向正在入定修炼的修罗萧聪,后者一动不动,他冲修罗萧聪轻蔑一笑,
“不用装了,知道是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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