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主阁离开,在欧阳寻的带领下,一行人往月灵谷走去,那是龟府安置贵客的地方,所以少节主打算让众人在那儿对付一宿。
刚才在府主阁厅堂时,萧聪只是认真听讲,没有太多思考,不同于欧阳寻的心思活泛,心无旁骛脚踏实地才是他的习惯,就像在这件事上一样,该听讲的时候争取一丝不落,之后全面复盘,如此才能做到理性客观。
关于今天的谈话,年轻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归师父实在是太过毫无保留,按理说,那些事跟他和欧阳寻透漏一下也就算了,实在不该当着其他人的面儿如此堂而皇之地秃噜出来,这样做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博得五塔门徒以及赢族人的信任,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连他都还没有对这些人完全放心,归师父怎么就那么真诚地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了呢?这心眼也有点太实了吧,既不符合归师父地身份,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啊。
除非,这些事情只是听上去比较唬人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所有人知道也无妨,甚至,秘盟就是想让这些信息人尽皆知,所以在借他们的嘴散播消息。
可这样做,对秘盟有什么好处呢?
“该不会是想炸鱼吧!”
萧聪惊讶地想着,
“或者说,顺着三尊道场的传承,进而找到三位仙尊,最后找到荒宿,所以,秘盟的目的并不是判断荒宿是敌是友,而是想要与之联合?”
年轻人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摇头后慢慢呼出,
“若是这样的话,其实还是在这个圈子里,不对……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嘶--他说三位仙尊是去了神界,为什么不是仙界或是其他几界呢?难道,其他几界他们都已经找过了,只有神界没找过,所以才怀疑三位仙尊去了神界?
不,应该是没法找才对!
可是,其他几界他们又是怎么寻找的呢?难不成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覆盖如此之大,这渗透力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神界……仙界……妖界……冥界……凡界……魔界应该也是他们无力涉足的地方,只是他们认为三位仙尊去往魔界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才那么说?
但可能性再小也不等于没有可能,所以他们又怕荒宿立场不定,在与魔族大战的时候背后捅刀子……咦,怎么兜兜转转的又回来了!”
“嗯,发散思维,往更远处想想……
难不成,他们是想借此发现通往神界的秘密?
但是,好像也不能完全确定归师父说的是实话,倘若三位仙尊去往神界只是归师父丢出来的一个装点故事的噱头,那这个假设就不成立了……”
“额……还有没有需要考虑的方面……”
“咦,对了!他们的最终目的,会不会是祈工塔!归师父说即使我不把赢族人带来,他也会让我去请,看似无意的一个举动,怎么感觉越来越可疑呢?该不会赢族人才是主角吧,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这个执卦者都只是障眼法?”
想到这儿,年轻人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赢哲他们一眼,后者面色如常平静自然,让他打消了出口询问的念头,他本想着,如果这次去三尊道场冒险其实是为了赢族人,那这肯定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儿,之前赢族人进入三尊道场,应该也得到了秘盟的帮助,可转念一想,此事牵连甚广,秘盟对赢族不能有明面儿上的联系,因为混沌楼也一直在监视赢族的动向,一旦被混沌楼发现二者互通款曲,那对赢族来说肯定是灭顶之灾啊!况且,就算赢族跟秘盟有所往来,那也是最高机密,倘若连赢哲他们都知道,不就成笑话了!
于是年轻人摇了摇头,心里面暗自一叹道:
“或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吧……”
来到月灵谷,龟府少节主欧阳寻用整整一座山楼来安置众人,不忘给自己也开了房间,看样子今晚是不打算回小别院了。
晚饭也是在月灵谷吃的,膳房的仆役将酒菜送来月灵谷,既然不是受了欧阳寻的吩咐,那就是归师父亲自安排的,看来与萧聪等人一席长谈后,归师父今晚确实有点忙,都顾不上招待萧族长了。
晚饭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只是在山楼一层的大厅里摆了十几张桌子,该吃吃,该喝喝,跟往常一样。
晚饭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龟府长老前来拜访,萧聪是客,客随主变,所以也不能驳了这些老家伙的面子,再说这些长老完全是出于尊敬,虽然萧聪也算是龟府的常客,但毕竟他对最为德高望重的云蒲长老有救命之恩,就算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这些长老估计还是得乐此不疲,人际俗礼虽然扰人,但存在即为必要,最起码不能让外人说龟府的老家伙们越活越不懂事儿不是!
寒暄漫谈,迎来送往,不知不觉间竟用了一个多时辰,但欧阳寻并不是一直都在场,师命不可违,这家伙早在戌时末刻就找他师父去了。
龟府,府主阁。
归师父的书房布置很有雅趣,除了摆满古书的架子,还有些奇花异草和精巧玩意儿,书桌是一截镂空的根雕,技艺精湛以至于保留着大部分的自然味道,椅子则是由一张类似于芭蕉的草叶自然而言地弯曲而成,至今还保留着生机满满的绿意,简单却富有韵味。
归师父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刻钟之前他还在伏案书写,而现在却正在翻阅古籍,从始至终,一丝不苟。
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目无师长的欧阳寻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来,还没心没肺地笑道:
“师父,我来了,怎么样,够准时吧。”
归师父连头都没抬,只是用拉长的嗓音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准时,跟往常一样准时,也跟往常一样没有礼貌。”
欧阳寻搔搔脑袋,讪讪而笑,
“哎呀,又忘了敲门了,师父你可别误会,不是徒儿不尊重您,实在是走习惯了,要不,我出去再按规矩进来一回?”
归师父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眄了宝贝徒弟一眼,说了句,
“你很闲吗?”
而后拾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欧阳寻嘿嘿笑了几声,在归师父对面坐下来,憨里憨气地问道:
“师父,找我啥事儿?”
归师父从旁边拿起一本小册子,随手丢给欧阳寻,
“回去把这个交给小聪,让他好好研究研究,尽量把上面的内容都记住,进入三尊道场后,这东西就尽量别拿出来了。”
欧阳寻胡乱打量一眼,便把东西收进弥芥,信誓旦旦地回道:
“师父放心,我一定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小聪!”
归师父一声哂笑,
“若是连这点小事你都能给我搞砸,为师可就真的要怀疑自己的授业能力了。”
“师父,瞧你这话说的,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弟无能,跟师父半点关系都没有!”
归师父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直起身子来,
“行了,别贫了,说正事。”
“您说,我认真听着呢。”欧阳寻话虽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多少认真之色。
归师父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有意无意道:
“先说说丰都吧,你们是从怎么找到他的?”
欧阳寻摇摇头,
“不是我们找到的他,是他找到了我们。”
“在哪儿?”
“弥罗丘,嗳,不对啊师父,您的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
归师父一声冷笑,
“怎么,你觉得我一直在监视你们?”
欧阳寻面色如常,毫不躲避,
“难道不是吗?”
归师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监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龟府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我这儿也是精打细算啊,再说了,小聪身边有你,我犯不着再多浪费资源。”
欧阳寻缩了缩身子,避之不及道:
“师父,您可别这么说,我才不会做出卖小聪的事儿。”
“出卖?”归师父面露微微愠色,“欧阳寻,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我是龟府的督节主,而小聪是龟府这一届的执卦者,你觉得在这儿用出卖这词,合适吗?”
欧阳寻搔搔脑袋,面色一阵纠结,
“嗯……确实不太合适,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能跟你说,您是我师父,小聪是我兄弟,我得一碗水端平才行,否则,对不起您这么多年对我的苦心栽培。”
归师父哭笑不得,
“你放心,为师是不会挑战你的道德底线,让你左右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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