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珍说到这里,一脸的悔恨:“平儿和他父亲一样,太重儿女私情,因为我的原因,子宣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带着我周游世界治病,他真的开心吗?我知道不是的,他想回来,想工作,为了我却不能不忍着。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已经毁了子宣,我不能让你再毁了我的平儿。”
荡漾的水波近在咫尺,荷花荷叶不停地拂上叶知秋的脸颈,没顶的绝望几乎快要把她湮灭,窒息感紧紧扣击着她的心脏,叶知秋苍白着脸,竭力保持着自若的神态。
“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你的行为,就以偏概全。我从来没因为我的病影响过亦平的工作。”她挣扎着分辩。“而且,我早就好了,我和亦平结婚前,我就不需要再服用抗抑郁类的药物了。”
“忧郁症不可能全愈。”林爱珍断然说,“并且,你不影响平儿?你不过以另外的方式在折磨我的儿子罢了!”
“你说,你和我平儿结婚这么多年,你关心过他嘛?你尽过妻子的责任吗?”林爱珍质问。
“我以前的确做得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做的。”叶知秋从不回避自己的问题,坦诚地回答。
“以后?你要怎么做?做为一个妻子,你连最起码的生育能力都没有,你凭什么说你能做好?你想因为你,我们长房这一脉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吗?”
“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叶知秋眼底掠过掩饰不住的痛楚:“但这次只是个意外,您怎么能说我没有生育能力呢?”
林爱珍冷笑:“我会冤枉你?你这次腹腔感染,卵巢都拿掉了,你拿什么生?”
“您说什么?”叶知秋心猛地一沉,林爱珍的话打击太大,对于周边的环境的恐惧感都在这瞬间被忽略了。“没根据的话,您可不能乱讲。”
“你手术时的主刀医生之一是我的亲妹妹,我会没根据地乱说?”林爱珍气得眼都发了红:“你这次中止妊娠若真的只是个意外,你即便因此失去生育能力,我也不会拿出来指责你,大家都是女人,我可以理解你。
“但真的只是意外吗?”林爱珍厉声道:“没有因哪有果?你若不在看守所闹自杀,会得急性腹腔感染?会失去这个孩子?会因此失去生育能力?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平儿吗?”
林爱珍痛心疾首地骂:“只有我那个傻儿子,还拿你当个宝!”
林爱珍真的很会抓重点,叶知秋原本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现在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不但反驳不了,内心居然还挺认可林爱珍说的话。
后来叶知秋回想起这天的事来,也不得不感叹,林爱珍真的厉害,在你最害怕的环境里,在你意志最薄弱的时刻,用你最在乎的事,一击制胜。
叶知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只记得清醒过来时,人是睡在床上的。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又是拉着遮光窗帘,漆黑一片,张开眼什么都看不到。
叶知秋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哪里,她不想动,在哪有什么区别。
就这么睁着眼在黑暗里躺了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得到周边的轮廓了,才坐起来,按亮了灯。
看来,林爱珍还没做得太绝,至少没把她丢在荷花塘边,还把她送回家了。林爱珍心里,其实是巴不得自己当年直接就死在荷塘
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11点多了,很饿。饿很正常,早饭没来得及吃便被叫走,中午没胃口,现在晚饭点也早过了。
爬起来下楼,到厨房弄吃的时候,声音惊动了朱婶,朱婶推开自己房门探头出来,看到是叶知秋,又缩了回去,并没有说一句话。
冰箱里没有吃的,罗亦平出差后,厨娘就不做饭了,放在以前,罗亦平出差朱婶会做饭,现在因为有了专职厨娘,朱婶也不做了。
她俩的饭是怎么解决的叶知秋不清楚,她自己是自食其力的。
叶知秋一直是个很知趣的人,别人摆明了针对你,要么爆发,要么忍着,她采取了无视。
当发现家里连包挂面都没有时,叶知秋拿了车钥出了门。
方便面这种东西,罗家不会有的,叶知秋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几包方便面,又顺手买了一盒鸡蛋,回了家。
方便买的是香辣牛肉面,小超市,最辣的也就这种了。拿锅煮了,叶知秋又狠狠挖了一勺自制的干辣子拌了进去,捞起面来便吃了一大口。
入口鲜辣,这干辣子是回A城时,奶妈李琴特意给她带回来的。真正辣到了心里,一个人默默吃完一碗面,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拿出餐巾纸抹脸时,叶知秋从来没有一刻有如此思念过罗亦平。
厨娘林姐闻到味道出来了,看到方便时,板着脸说:“太太,这种面,没营养味道又大,您用来
叶知秋把面碗往水池里一搁。
“那你就换只锅吧,我家不至于只有这么一只合用的锅。”她淡淡说。
“还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林姐双手一抱,抬了头说。
叶知秋嗯了一声,“那你去买只合适的吧。”走到厨房门边,林姐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叶知秋拿眼扫了她一下,这一眼便冰冷凛然了。
叶知秋个子高,向来温和不太多话,突然间气势一开,林姐不由自主让了开了,叶知秋与她擦肩而过时,淡然道:“对了,我不爱吃雪耳,亦平不在家,明天就不用炖了,你把燕窝泡一下,明天早上我要吃的。”
“现在泡太晚了。”林姐回了句。
叶知秋已经走在二楼楼梯上了,闻言回转头来:“燕窝只要泡4小时,现在是晚上12点,我早饭时间一般在早上九点,来得及。”说完微微一笑,“对了,记得加牛奶,否则腥气大,我不喜欢。”
第二天,叶知秋去餐厅的时候,果然燕窝炖好了,林姐脸色虽然不好看,态度却比昨天晚上软多了。
“太太,中午你想吃什么?”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吃完了燕窝,推开碗时说:“下次记得放冰糖。中午不用做了,我不回来。”
“那晚上呢?”
回答林姐的是叶知秋关上大门的声音。
林姐吐了下舌,对在一旁默默收拾的朱婶讲:“哎,你家这个太太,好像也蛮厉害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朱婶淡淡说:“你真以为她是个善茬?”
林姐撇了下嘴,“嘴可真叼,我放的白糖不是冰糖都吃得出来,不是说南方小城出来的吗?”
朱婶不太看得上眼林姐这种粗鄙的小人方式,冷冷说:“你管她哪里出来的,现在她早就是枝头的凤凰了,你还是别做这种偷工减料的事,”
叶知秋知道她走后,家里那两个会在背后议论她,不过,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出门第一件事,她去了医院。没去惯常去的医院,而是去了A市妇女儿童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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