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永吉不再理会卡尔松,干脆命令全军下马,并派了身边的一名亲卫独自进城,进行先一步的通知,他则率军继续在城外等待,好方便对方有更多的反应时间,免得自己太早过去,给对方造成更多混乱。
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吧,就看见青浦县的知县带着一大票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匆忙的出来迎接,而那些之前在城门口跪着的百姓,则自始至终不敢起身,就那么一直跪在那里。
跟青浦县的知县以及陈师爷这几个老相识略微寒暄了一番之后,李永吉就重新上马,带兵以整齐的列队姿态,打开便携式功放,在进行曲的伴奏下,缓步通过了城门,而在通过城门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人都跪了一地,也就是说,连那些士兵也开始单膝跪地。
进城之后,这种跪地迎接的情况尤其明显,因为他看到道路两旁都是跪了一地的人。这种情况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要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出来跪自己。
在这其中,打扮像平民百姓的,大都是双膝跪地,把头深深的埋下;两边站岗的士兵则全部是单膝跪地,同时低下头;这也就罢了,但李永吉还看到,这里面甚至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也是跪在一边,低头不敢看自己,只是头没有像其他平民那样深深的埋下罢了。
看到这个情况,李永吉略微有些诧异,因为据他所知,读书人是可以见官不拜的,没想到也是跪在一边。
其实李永吉不知道,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那所谓的见官不拜,也是得看品级,比如秀才,见到县官可以不跪,但如果见到知府就得下跪了,举人见到知府可以不下跪,但见到更上一层就必须要跪。
如今的李永吉已经是从一品的江南提督,这个消息其他稍远的地方或许还不知道,但青浦县是早就知道了的。而面对从一品大员,好像只有进士这种天子门生可以不跪,但那也只是可以不跪,并非是不能跪。
还有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永吉之前的所作所为,多少都会被青浦县的人知道点,所以他在附近一向是以护短跟蛮横不讲理闻名,这会儿他又刚刚因为打了大胜仗而获得从一品的提督,正是风头正盛,这个时候如果触他的霉头,你是绝对不能指望他跟你讲道理,也绝对不能指望有人给你撑腰。
如今大家都在下跪迎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还仗着有功名在身不下跪,那就是明显的不给他面子,这么做的话,万一对方一生气,记恨你了,事后找人打死你,那真的是没处说理,甚至他自己都不用记恨,自然有n多小人去告状,也自然有n多小人帮着整人,那都是没办法讨公道的。
总之,这种全城皆跪的局面,倒不完全是因为李永吉的官位,实在是李永吉之前的名声所累,外加背后精武军的威势所迫,是一种敬畏交加的情况。
名声跟地位这东西,看似不显眼,但如果跟武力相结合,那就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周围的人,别说这些官兵与老百姓了,甚至连亲人也会受到影响。
比如当李永吉来到县衙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这些人居然都站在县衙门口迎接,在他们的身后,才是自己的外公等其他关系稍远的亲戚。
而当李永吉停下马之后,自己的父亲居然带头下跪,结果把李永吉吓了一跳,匆忙跳下马,亲自把自己的老爸老妈哥哥姐姐啥的都给扶起来。
虽然这些人他都是一扶就起,没多大阻碍,但所有人都必须是李永吉亲自扶起,或者开口让起身,他们才敢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李永吉才开始真正的意识到封建社会的阶级严密性,也开始了解到自身地位的变化能给周围人带来什么,对所谓范进中举的故事,才开始真正的明白其中的含义。
的确,在晚清这个国度中,人们普遍崇拜权威,也普遍遵守严格的等级秩序,这时候你要是跟他们讲什么民主自由,那纯粹是找不自在,哪怕自己拥有时空交易系统这种金手指,要是在这时期玩民主自由这一套,也绝对是自讨苦吃。
在过去,因为李永吉一直地位比较低,出身于市井,练兵时期又因为保密的原因,长期的自我封闭化,有点像晚清版的宅男,所以对这种清代的普世价值观了解不多,或者说了解了,也认识不深,哪怕面对那些世俗规矩,也一直在玩我行我素的蛮横。
那时候,周围的人对李永吉以及精武军,都是一个怕字,讲的是尽量远离。
但如今他一战成名,朝廷正式任命他为从一品的江南提督,赏单眼花翎,可谓是一朝权在手,功名利禄全都有,那情况跟过去就完全不同,大家对他又多了一个敬字。
有官有品又有兵,名正言顺实力强,面对这样的人,哪怕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所有人至少在表面上,都是自觉自动的低下了头,哪怕是亲戚,也要如此。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是如此的甜美,以至于李永吉自己都觉得有一些沉醉,如果他不是实际上有着一个现代成年人的内心,早已经有了比较固化的三观,如果不是看到自己这时代的父母亲人也在下跪,有些过分的冲击了自己原本的价值观,恐怕真的会就此沉迷下去,而不是自我警醒了。
醒悟过来的李永吉日后常常自我感叹,觉得权势这东西,果然的是男人最不能抵挡的春药,跟那种让全城皆跪的滔天权势比起来,其他什么金钱美色,统统都是渣渣啊。或者说,男人只要有了权势,金钱美色这些东西,难道还会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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