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君亦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黎焕一眼,道:“只要你心里没包袱就好。”
适时,殷国使臣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们一应着殷国的官服服饰,还带了贺礼。几名使臣官员走在前面,随后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踏入了大殿。
此人没有着殷国的官服,而是一身黑袍,仿佛自暗夜中来,浑身透着一股冷清萧肃之色。
他那副神情,是打修罗场上走过、将万物归于死寂后的平淡,可却让人根本不敢心生冒犯亵渎之意。
殿上一片噤声。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阿怜还有些不适应,好奇地抬头打量这些殷国来的人。然而,当她眼睛看向走在使臣后面进来的黑袍男子时,缓缓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黎焕尚未察觉,正低头与明雁君说着什么,忽听见大殿上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在向黎国皇贺寿辰。
那同样显得冷清的嗓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阔别已久,让黎焕怔忪,忘了自己在与明雁君聊什么,只觉一切恍在梦中。
黎国皇坐在上方,不由有些担忧地看向黎焕。
那道嗓音还没说完,阿怜先回过神来,眼眶倏地就红了,着急地拽着黎焕的袖角,一手指着那殿上高大的男人,带着哭腔道:“娘,快看,这次我没有认错,是爹爹,真的是爹爹!”
他话语声蓦地停顿。
当黎焕缓缓抬头去看时,他恰恰侧身,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他有一双淡金色的眼,凉薄,却瑰丽如穿破黎明的朝阳,深沉如浩瀚无边的山海。
她永远不知道,当他从边境城楼截下那具女尸的时候,他的眼里从此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枯寂的风雪。一路杀到了殷都,得知她尚在人间的消息时,他始才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活着。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一遍一遍地确认,他所看见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
后来,黎焕先垂下了眼,对阿怜道:“别乱叫。”
阿怜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委屈还是高兴,却也真的没再出声,她倔强地扭头埋进黎焕怀里,默默地哭泣。
明雁君小声哄阿怜道:“乖,到明姨这里来好不好?”
阿怜也感觉到她娘整个人是有些僵着的,她虽不懂得大人们都是怎么想,却也懂得她娘是还记得她爹的。她没有添乱,又泪眼婆娑地挪了过去,扑到明雁君的怀里。
黎国皇出声打破了这种凝滞的气氛,道:“摄政王携殷国使臣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请就坐,来人,给殷使斟酒。”
殷珩在黎焕的宴桌对面,拂衣落座。
两人桌子正对着,隔着大殿中央的红毯。
从始至终,殷珩的视线就不曾往她身上挪开过。就连他端起酒杯饮酒之际,也是看着她的。
只是,黎焕再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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