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1点半,我们到了京城机场。出机场的时候,老田已经等在了门口。他开了一辆草绿色的吉普,白底子红字的车牌彰显着这辆车的出处。
“你不在医院陪着柳姐,跑这里来做什么?”我跟阿离走过去,老田面容有些憔悴的迎了上来。跟他握了握手我问他。
“这不是来接你们么,上车吧。饿不饿?路上吃点东西咱们再去医院也行。现在她的状况要平稳一些了。医生说要是能熬过今晚的话,明天说不一定就能醒过来。”老田递给我一支烟,用打火机帮我点燃了说道。
“你把地址告诉我们,我们自己过去也是一样。她身边没人怎么行?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医生还得找人签字呢!”上车之后,我将车窗放下来对老田说。
“那地方我告诉你,你也找不着啊!走,前头有一家炒粉还不错。咱们弄上几份路上吃。正好今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还饿着呢。”老田将车启动,朝着机场外驶去道。顺着道朝前开了半小时,一个路边摊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昏暗的路灯下,老板夫妻俩倚靠着身后灰色的砖墙,正在为客人们炒着粉面。摊子的跟前排了不少人,老田将车停下,对那老板打了声招呼。
“帮我炒十份粉,加辣加豆芽加肉。再炒四碗鸡蛋炒饭,打包带走!”老田看了看时间,说完将钱放进了老板的手边的铁皮盒子里。
“你都帮衬不少了,我哪能要你钱?”老板伸出胳膊,试图阻止老田付钱。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他的右手手掌已经残缺了。
“什么叫帮衬?少跟我来这套。我跟你说,就你这脾气,想学这套都学不会。麻利的给我炒好了打包,我还赶着去医院呢!对了,下个月老营长的闺女出嫁,钢铁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到场。谁要是不去,别说我回头找他晦气。下个月这块儿就不许摆摊了,我跟老姜他们商量了一下,给你租了个小门脸儿。到时候你搬过去就行了。”老田摸了摸老板的断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一准去,那个连长,兄弟们都随多少份子?你跟我说说,我好有个准备。”老板将锅子交到媳妇手里,将左手在围裙上擦抹了几下问道。
“老营长在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一套。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时候人到就行。那天我来接你,咱们一起过去。华南,华中的兄弟们也都会过来。大家好久没见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聚聚。一切开销都算我和老姜的,大家伙一醉方休。”老田对老板说道。
“营长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没了。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咱好歹得做点什么才好。光人到,不太合适!那天你来接我就行,我家你知道的。”老板抬起自己的右臂看了看说。
“这么晚你还在外头,嫂子又加班么?”吸了几口烟,老板接着问道。
“啊,是,这不是为她和同事们准备点夜宵么!她就喜欢吃你家的炒粉,特意让我过来买的。”老田稍微楞了楞,然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你在撒谎,钢铁营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撒谎。说,是不是嫂子有什么事了?谁干的?”这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了杀气。跟刚才那个唯唯诺诺的炒粉摊老板,在气质上有了天壤之别。
“没你啥事,赶紧帮我把东西弄好!回头再跟你细说。”老田使劲捶了捶老板的心口对他说道。老板没有做声,而是又点着了一个灶,闷不吭声的开始炒起粉来。
“有事儿招呼一声!”二十来分钟后,粉和饭都给打包好了。将饭盒递到了老田手里,老板瓮声说道。
“真有事忘不了兄弟们!走了,你们两口子慢忙。对了,后半夜就别熬了。早点回去歇着!”老田双手提着粉和饭,走了几步回头又说道。一直没有吭声的女主人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抬手比划着。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老板娘是个哑巴。
“以前的老兄弟,执行任务的时候伤了。后来退下来,就干起了这个营生。平时也没什么能帮他的,只能隔三差五的,兄弟们过来陪他说几句话。这两份你俩趁热吃,他的手艺可不赖。”老田上车后,递给我和阿离一人一盒炒粉说道。
又过半小时,老田将车驶入了一家医院。这家医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难怪老田之前会说就算告诉我们地址,我们也进不去了。
“大家都饿了吧?给你们带了点夜宵,随便对付几口,等我家老柳醒了,再请大家吃好吃的补补!”带着我们一直上了七楼,老田将手里的饭盒放到了护士站里对正在开会的医护们说道。
“柳姐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老柳了?等她醒了你看我告不告你的状。要想堵住我的嘴,你赶紧多买点好吃的来哄着我!”一个小护士回头看向老田说道。
“想吃什么就说,我老田是那种小气的人?”老田跟人说着话,朝着屋里的大夫看了一眼。大夫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老田见状连忙跟在了身后。我和阿离知道他是有话要问人家,就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唉?这粉哪里炒的,待会问问老田。味道不错啊!”护士们将饭盒打开,一人拿了一盒吃了起来。
“肯定不是在这附近买的,这附近我都吃遍了,没吃过这种口味的。应该,出锅半小时以上了。你看这油水,都渗到碗底了,上头的粉有些干。而且上下的温度也不一样。”另一个护士将饭盒里的粉搅拌了一下说道。
“你不去柳姐那个单位上班真是屈才了!吃个粉还能说出这么多的道道来。”刚才问老田要零食吃的那个小护士喝了口水说道。
“嗤,当年要不是我的视力有问题,没准真跟老田成同事了!”那个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护士笑了一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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