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韩绮是不知晓这事儿的,且不论衡王如何使阴谋诡计,只陛下如今连药都不服,要去服丹药了,想来只怕龙体败坏就在不远了,算一算时间倒是与前世差不多,外头那位正与人侃侃而谈的太子爷不久便要称帝了!
想到这处韩绮垂下眼眸,心中犹豫,
“我要不要告诉卫武,他身旁坐得就是当朝太子殿下呢?”
前世里他投了奸党只怕最终无个好下场,这一世若是抱紧了皇帝的大腿,想来只要他行得正,走得端,总归有这份香火情在,以后的正德皇帝应是不会亏待他的!
想到这处,心里便有了计较。
外头讲得人还在说话,却是又将话题转回了锦衣卫的身上,说起这锦衣卫办案之事,此时众人都熟络了些,又因都是年轻人,倒不似那官场老油子说话滴水不漏,轻易不得罪人,便议论到衡王这一案中只怕要牵连不少人!
梁绍家中经商却是个极会见缝插针的,说起这事便拱手对卫武道,
“我们家里也有生意来往的商户卷入了此案之中,听说是因着贩了丝绸到青州衡王府,便疑心是衡王的同党,如今家父在家中也是惴惴不安生怕受了牵连,卫兄即是在锦衣卫中,倒是还要烦请卫兄为兄弟打探一下,倒不敢说纵容包庇,只求不要牵连无辜就是!”
卫武听了哈哈一笑道,
“梁兄放心,只要梁兄家中确未参与此事,又真被锦衣卫拿了问话,卫武倒是可以从中周旋一二,不过这丑话可是说在前头,有便是有,无便是无,但求一个秉公办理,不枉不纵!”
朱厚照闻言拍手道,
“好!卫兄此言甚得我心,有罪当罚,无罪当释,秉公办理才是正道!”
梁绍点头道,
“卫兄放心,家父做生意向来小心谨慎,从不敢做那违法乱纪之事,只怕被人胡乱攀咬罢了!”
卫武道,
“梁兄放心,此事卫某替你放在心上!”
梁绍闻言大喜,举杯邀了几人同饮,
夏彬见状却是心中暗道,
“锦衣卫若只查处贪官污吏倒也罢了,只一桩案子牵连多少无辜,只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这姓梁的小子倒去信他!”
张荣璟自家老子乃是在漕运衙门里办差,其中多少不能说的事儿,他们自家才知晓,对上锦衣卫没来由的心头发虚,坐在那处老实不发一言。
韩谨岳却是年纪还小,坐在席上闻听人说话,就好奇的左右打量,卫武一杯饮尽,举酒壶为众人斟满,这厢又举了杯道,
“今日里有好酒好菜,又有好友相聚说起那些公事便没完没了,未免煞风景,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时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才算得痛快!”
说着邀了众人同饮,众人齐齐举杯,饮完杯中酒后,便岔开话题说着闲趣之事,卫武向来是个极有眼色之人,又最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又有那梁绍也是个善谈之人,说起各处玩乐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与卫武一搭一唱很是合拍。
其余人等,似朱厚照就是个黄金屋子里养出来的土包子,夏彬一心读书求功名,于玩乐之事并无涉,张荣璟虽说家中富豪却是生长在通州,少了见识,韩谨岳便更不必说了,二人说起话来,尽捡趣妙之事言说,其中又有不少奇技淫巧,各种讲究,二人说的乃是头头是道,其余人等听得是津津有味。
譬如这九珍楼中的几道招牌菜肴,其中便有一道爆炒羊肚,又有生爆又有熟爆之说,生爆更为鲜美但若是火候把握不好,炒不出脆爽之感,又有熟爆虽无此担忧却不够鲜香入味
又譬如不知为何扯到了西域来的回回青,不但是给小姐们画眉用,还可用在瓷器烧制之上,又可祛痰,催吐、破积、明目等,倒是个很有用之物。
又说起火器来,扯上先秦时道士练丹,偶然所得硫、硝、碳按一定数额配比,便可制出火药,后头被人用来制作火器,前头京师有位奇人,制做了一个巨大两人怀抱的冲天火器,将自己绑在上头,下头点火想试试能不能将自己送上天去
众人听了都问,
“那人何是升天了?”
“可不升天了么?人都炸成血肉雨,漫天的散下来,魂儿升天了!”
众人皆道此人脑子有病,只朱厚照大为感兴趣,
“这人也是傻,即便是要试,怎得不先绑个鸡啊、狗儿的来似,又或是绑只鸟儿,便是飞不上天去,那鸟儿也会飞,不会掉下摔死”
众人都笑道,
“若是如此,即便那鸡狗上了天,回来也不知如何向主人分说天上的情形呀!”
众人皆是抚掌大笑。
如此天上地下,扯东谈西,虽是漫无边际,却是十分有趣,众人说的精彩,听的入迷,一时竟忘记吃菜。
朱厚照听了也是大开眼界,心中暗道,
“都说诸位内阁大学士个个学富五车,却为何从未有人同孤讲过这些,难道是他们没有用心教授孤的缘故?”
他这却是冤枉诸位先生了,卫武与梁绍所言虽说有趣,却至多可称得杂学,诸位大学士们即便通晓精明,却哪里敢用来教太子?
太子应学的乃是治国之道,御下之术,帝王心经,教化万民之法,这类小玩意儿如何搬得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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