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葡萄大眼满是警惕。
姜玲珑见了觉得好玩,便回嘴,“你这孩子又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怎么大晚上跑来我家。”
“这里是秦王府,怎么是你家了?”
“我进出也无人拦我,怎么就不是我家了?”
“你这个小女子,巧言令色!”
“嘿,你这个小毛孩子,嘴上还不饶人。”姜玲珑去捏他的脸,孩子小脸贼嫩,一掐就泛红,可这手感,真是绝了。像个小果冻一样。“你一个孩子,在府里怎么没个下人跟着?”她捏了捏他的小手,觉得有些凉。快赶上立秋了,这孩子就穿了件袍子出来,那袍子上的绣活精致,用的也是上好的料子,不像家丁的孩子,估摸该是府里晚上偷溜出来的小公子。可没听说她这几个兄长,有哪个成家了的呀。姜玲珑转念一想,不是说司秦还有个六岁大的儿子吗?“你叫什么名字?再不说的话,我可喊人来抓你了啊。”
“哎哟好姐姐!”这孩子一听要喊人,整个人贼机灵,垫脚就要伸手往姜玲珑嘴上捂,一口一个姐姐,奶声奶气喊得可甜,“姐姐莫喊,我也是司家的人。我叫司峥。”
姓司,那没跑了。可不是说王妃人在榆阳,这孩子又是怎么跑来的?
“你娘呢?你怎么来的秦王府?”
“我娘?……我娘,最讨厌我来秦王府,我找暗卫偷偷带我来的。”他说话声音渐小,拉着姜玲珑袖子,“姐姐,你别喊人,我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聊,就想过来看看。要是被我娘知道,她会罚我板子的。”
“你这么小个孩子,哪会罚你板子。这板子往你的小屁股上一打,可不得开了花?”姜玲珑嘴上笑他,却也觉得这葡萄宝宝讲得可怜,确实是挺为自己犯错感到害怕的,也就没再吓他,反倒是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四角对折绑在一起,成了一件简单的宽袍,套去给司峥穿着。这孩子穿着宽袍,暖和是暖和了,可袖长衣长都脱在地上,罩着他小小一个身子,就露出一个小鼻尖,一对漆黑明亮的眼珠子,活像只幼兽,真是可爱极了。
“我不说,你别担心。王爷知不知道你来了?”她轻声问。
小娃娃摇了摇头。“我就是想来看看。嗯,看看大家。”
“他们眼下都在议事呢,夜里有些凉,要不你去我那儿等等?他们要好了就来找你?”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姜玲珑有些犹豫。
“怎么了?”
“我娘说,漂亮的女子都是蛇蝎心肠的狐媚子。我怕你是狐大王。”
姜玲珑哭笑不得,“那你再考虑考虑,或者让你的暗卫带你回去?改日再来?”
“那不行,我还是和你等等吧。我有暗卫在,你若真有妖法,我也不怕。”他这次说的比较斩钉截铁。
姜玲珑便牵着这只小手,又慢慢悠悠地回了屋。迎接她的,自然是橙月瞪得快掉到地上的眼珠子。
“主子,”她在她耳边悄声问,“哪来的孩子?”
方才她收拾得累了,不过伏案歇了会儿。醒来不但主子不见了,回来时还带着个水灵的小男童,两个人都仙气飘飘的,一时看傻了眼。
“司家的。”姜玲珑也不急着说,先将孩子安顿好,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玉兔,便递给他把玩,“你在这儿坐一下,吃些东西,我去外面交代一声就来。”
那孩子拿了玉兔,欢喜得在椅子里晃着自己双腿,也不在意姜玲珑说的什么,只管点头,格外乖巧。
她这才回身对橙月交代,让她等王爷和世子们议事结束,便来这边看看小世子。
也不知道榆阳离晋绥有多远,这儿小的孩子长途跋涉而来,该是有多想家里人。
“峥儿,”她摸了摸他脑袋,“你想听故事还是玩游戏?”
这一夜两人相处愉快,司峥听着故事,渐渐就犯了困,打起哈欠,等不到人来,就先睡了过去。姜玲珑也是累了一天,见他哈欠更是也被引出了倦意,孩子睡着没多久,也支持不住,两个人就在榻上和衣而睡了。
天光之时,她才醒来,身上盖着被子,许是橙月照料的。再看被窝,哪还有男孩踪影。便唤了橙月过来询问情况。
“后半夜被带回去了,摄政王爷也在场,应该没事。”
“哦……”她心里倒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估计是自己怀有身孕的关系,听见小男孩半夜走了,竟有些惦念。“小娃娃也不道个别。”
起身洗漱,便去前厅用早膳。原以为自己起的很早,却不想听闻王爷早朝未归,大公子和三公子也一早练兵去了,只剩二公子在位上坐着。慢条斯理用膳的模样,更像是在刻意等她。
“二哥早。”她笑眯眯地朝他招呼,肉眼可见地发现他有些不自然。
“早。”司贤停了筷,把一晚血燕推去她面前,像极了先前让瑾瑟喝燕窝的自己,“快些喝了,再吃东西。”
“好,谢谢二哥。”她端起碗来就咕嘟咕嘟下肚,吃到最后几口才拿勺子撇了几下,眨眼就喝完了,一脸满足,“好喝好喝。二哥这吃的是什么?”她指了指他碗里的糕点,白色糕点和着绿叶蔬菜,看起来清香可口,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陷。
“这是碧青糕,”司贤顺势就夹了一块放去她碗里,“里边包着香菇和鱼子,小心烫。”
见姜玲珑小口咬开糕点,朝里面吹了吹,喜滋滋地尝着,他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好开口了。
“二哥不必挂怀。”反倒是姜玲珑先开了口,“大哥同我说了,你与曌王结交在先,本意不过是想救我罢了。”何况他事先也不知她有了邝毓的孩子。不过——“倒是曌王,他早知我怀有身孕。”姜玲珑觉得自己今天是晋绥小绿茶,专门挑拨她兄长和曌王的关系。
“我同曌王本就是合作,谈不上有多少情义。”他此言不虚,谷悍和霖国结盟,不过是稳定国势,最理想的,自然是能同千彰交好,那才能强国壮兵,开疆辟土。霖国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当年才会将粱书言送去和亲。“倒是委屈了妹妹。”他向来温言柔声,眼角带笑,此刻却是挂满了自责。“可一介商贾,确实护不住你。”他的忧心也一如他的自责,显而易见,“明日入殿,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入殿?我可没听说啊。”
“原本这要王上颁个诏令。但朝下有异,说是摄政王义女尔尔,何当如此殊荣。王上便说要群臣亲眼见见,看合不合资格获封。”
“这么大事,怎么没人和我说??”姜玲珑差点一口噎住。
“也并非什么大事。大哥和父王都会在场。”
她还想问些谷悍的礼义,却见官事跑来向司贤俯身禀报。
“待安排了厢房,便请他移步正室吧。”他朝管事吩咐完,才和她说,“禾大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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