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天见面时,他身上所没有的。
这一种疏离,并不尖锐,更像是一种从独自沉浸的世界中刚刚抽离时还没来得及适应的不合群。
他刚才,是在为哪一处而悲伤?
姜玲珑垂目,安静地去到他身前。
白倾颜打量着她。
他其实不是一位谦谦君子。白日虽客气,但气势其实是很盛的。
姜玲珑并不讨厌他的目光,倒也迎上去,细细打量着他。
他身上那些毫不遮掩的高傲此刻显露无疑。
傲慢,却有礼。
就像凉薄之人,却有一副热心肠。
既矛盾,又和谐。
白倾颜见人望他,挑了眉,“怎么,白天还没看够?”
姜玲珑微怔,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公子这模样,怎么看都不会腻的。”她目光清明,坦率而真诚。
“有人就不这么想。”他语带悻悻地嘟哝了一句。带着她在风亭坐下。
“今日庄里设宴,与其一人在此感叹,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瞧瞧热闹?”姜玲珑声音也很轻柔,知道斐浩真实身份之后,她就不再喊他婓公子了。也不知为什么,白倾颜给她一种老友见面的亲切感,“他们正在划拳呢。”
白倾颜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
关于白倾颜的事迹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前任千彰王的内宠。
也有说他原本是北荒霰国人,去千彰当奸细的。
如今明面上是流放在外的千彰使臣,实际上是千彰国主送去给雁国交好的榻下美人。
也有人说千彰王将人送出去一年,期满想收回时雁国国君却将人扣下,这一押就是三年。
但相对比较统一的说法是,霰国上任国主因他死了满门,后来他辗转逃去千彰之后,被千彰先王接入宫中改名换姓,成了一个邦交工具,以使臣之名出访同千彰一样国力雄厚的六道,以及诡谲善战的雁国。结果被雁国主看上,一年前同六道联手,为他与千彰宣战。当时千彰先王就是死在雁国兵刃雁翅翎之下。
若是属实,倒也算是千彰先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从此,六道与千彰势不两立。
姜玲珑忽然想起齐霄阁的那位阁主。
真的是势不两立吗?
她又忍不住去看白倾颜。
白倾颜正仰着头看月亮。
她想到自己在姜家的遭遇。
那么白倾颜呢?
但他被当成一个物件被当权者肆意利用的时候,他经历过什么。遭过怎样的对待?
人长得好看有时候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亲身经历,所以能够体会。
那这样一个漂亮精致妖冶竟又脱俗的美人呢?
她不敢想。
也说不好,妖冶和脱俗,究竟哪个是原本骨子里的,哪个是后天习成。
白倾颜抬着头并没有动,但眼睛快速地朝她瞥了一眼,继而又接着看月亮。
“你这张脸,”他说得像句陈述,“也不容易吧。”
虽然及不上他好看,但放在一个小国里,也算是倾城之貌了。
“我也不容易。”
他没有要等姜玲珑回应的意思,自顾自地说起来。
“等一个人,等了三年。用尽了手段,方法,他就是不看我一眼。”
竟然是为情所困吗!???
姜玲珑匪夷所思地看他。
“你们夫妻俩感情就很好。”他想了想,又总结了一句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你也算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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