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岸约摸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柳如眉被薛安押解着上进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间房。
薛安对姜玲珑等人温言悦色,有着年轻人的血性,但对于旁人,他只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柳如眉四十多岁,却保养得很好,纤腰柳眉,却因着在舱底待了十天,如今一脸的憔悴。
他将人推进房内,捏着柳如眉的嘴喂下一颗药丸。
柳如眉被迫吞下,一脸的急躁和惊恐,“你给我喂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抓了遣云山庄的庄主夫人,不过是庄里的人寻衅报复,等对方关一关气消了,她在好好赔个不是,不大了高价赔偿一番,再把刘二给交出去,最差,可能是天香楼易主。
柳如眉其实是乐见其成的。甚至于说,要是能入遣云山庄的门槛,她乐得点头哈腰,换个靠山。
官家和邝家,何不是云泥之别?
可她的算盘打歪了。
这十天除了一开始的遭人审问,她所在的舱底便再也没有人来管过他。
“不是什么好药就是了。”薛安神色淡然,像是陈述某种春暖夏凉,日升月落,天下人尽知的道理一样,“听主子的话,好好做事,事成之后我自然将解药给你。”
“……若我不依呢?”柳如眉也不知自己为何神使鬼差地接着问他。
“三日之后,七窍流血而死。”薛安睨了她一眼,“除非你有谷悍圣药截魂丹。不然此药只有我才能解。”
自然是只有薛安能解,因为只有薛安才知道他下了什么毒。
柳如眉肯定是要乖乖听话了。她哪来的难耐,能在三天内得到谷悍王族才有的截魂丹。听着薛安这么一说,便立刻应是,态度娇柔而谦逊。
姜玲珑坐在主座,此刻起身让开了位置,朝薛安皱眉,“这也太憔悴了。哪还像个老板娘的样子。”说完上前替柳如眉抹了抹脸,满脸的心疼和抱歉,“多谢柳掌柜借我厢房一用,现在完璧归赵,您好好收拾一下,一会儿该干嘛还是干嘛,不打扰您发财哈。”
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唱一和。
姜玲珑凑近,贴着她一阵耳语。
柳如眉嘴角一抖。
盐船在夜幕下徐徐靠岸。
此处虽为谷悍地境,但地处较偏,又只有一个几十户人口的小镇,且与几座大城都有些距离,朝廷无意将此镇划归为任一城池以增加封邑内的土地。久而久之,这个地方便成了一个非官非民既商且匪的三不管地带。
黑市上管这个镇子叫宝识镇,镇后连着河滩的那座小山叫宝识山,山间上有个宝识庙,里面常年香火不断,供奉各路牛鬼蛇神,寺庙中的住持今年五十有三,头顶上的香疤是真真烧出来的。他常年眯着眼,模样祥和,但朝入庙的各个商家劫匪收取入寺费时却毫不手软。
住持法号常念。
柳如眉向往常一样婀娜娉婷地跟在往山上运盐缸的队伍中,在宝识寺门口亲自给常念方丈塞了红包,抛了个媚眼,才不疾不徐地入寺进了后院,又绕去别院。
她一直都是在这间院子做的买卖。
那些盐缸被抬进别院靠墙围了一圈。几个小侍上去将盐缸的封口一一揭下,就露出一颗颗鲜活青春的脑袋。那些姑娘就是被绑着喂了软筋散之后给丢进缸里避人耳目地运上山的。
封口上有气孔,不影响呼吸。
而那些姑娘要是没有这缸子撑着,待在原地会连坐都坐不了。更别提出声呼救了。
事实上,哪怕是有人呼救,在这宝识山上,也没人会在意。遑论搭救。
常念方丈走进来,捏了一下柳如眉的屁股,抄着她的腰肢就问,“怎么这次少了这么多?”往常,这个别院应该是摆满了盐缸,一个个上山的客人拿着自己的竞价册子,一个缸一个缸地看过去,瞧着合心意的,就下笔投注。他们以暗标的形式买卖那些女子,柳如眉会在边上讲解,哪几个是风组的姑娘,哪几个有个人特长,等等之类。
“哎哟你不知道,船上出了个没管教好的,临了了快到了,领着一群姑娘给我投江自尽去了。真是没天理的。断我财路。”柳如眉叹口气,可神色并未有多遗憾,她指指这其中的一个缸子,朝常念挑眉,“人妇,生过孩子的。”
常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落在一个一目难忘的脸蛋上,眸中难掩惊喜,抱着柳如眉往她脸上嘬了一口,“吴二爷就在镇里住着,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一声。”说完便勾着柳如眉喜滋滋地进了别院厢房,片刻里面就传出了翻腾的声响。
柳如眉再次和常念出现时,满面潮红,衣衫不整,正一边收拾一边跟着他往院外走,准备迎门。
一周一次,客人约摸何时会到,来者哪些是熟客,哪些出手阔绰为了自用,哪些精挑细选为了二次贩卖或者驯为瘦马,对她来说都了如指掌,驾轻就熟。
就像吴二爷,他不常在别院露面,一月一次,有时两月一次,都有可能,但却对生过孩子的妇人尤其感兴趣。总是觉得那些女子更温柔更有风韵,同时也更龌龊和不伦。
他玩得野,有这种妇人的时候通常一买就是好几个回去,就关养在宝识镇的一间院子里,万一弄坏一个,还有替补。
也有人同他喜好相似的,但通常见他来了便不会出手,毕竟吴家财大气粗,由得他挥霍。
柳如眉也是摸清了这一套,所以吴二爷在的时候,那些人妇的底价便会开得格外高。
盐缸上山的动静不会小,常念的人还没到山腰,那些客人们已经自己摸了上来,此刻他们两人穿戴完毕去寺门口,正见十多个熟客已经领了册子准备进门。
吴二爷吴钊榭正立在最前面。
他身形偏瘦,长相极其普通,一双眼睛精明地闪烁着,透着狡黠和,而眼底的两个又大又深的眼袋,昭示了此人纵欲过度不知收敛的秉性。
常念穿着他的金丝袈裟,朝吴钊榭行了佛礼,柳如眉已经一个身子飘去了吴二爷身边,热情地嘘寒问暖,祝愿他今日拍到心头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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