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柷撤兵了。”
此时陆云和裴頠坐在庭院中对弈,正是薄纶留下的那盘残局,王灌吩咐王祷赶回来向裴頠禀告城外的情况,以免他担心。
“这次多亏了逸民兄夫妇相助,才能解了围城之困。”
“你不必感谢我,应该感谢令兄教出个好学生。”
王灌所领的并非是自己的护卫,而是文澈带出来的一支精锐。
裴頠话里带着边界感,雨轻出人又出力,他没有阻拦,但也不代表他认同雨轻的所作所为。
“逸民兄为何举棋不定,可是在担心许家?”
“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也要他自己承担。”
“许伉在谯国和汝南都做过哪些事,我会一一查实,然后交予廷尉府审理,一旦获罪,恐怕平舆许氏其他子弟很难再入仕。”
陆云笑了笑,平舆许氏就是颍川派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势必要撕开这道防线,裴頠不会不知,他向来处事公正,若是许伉真的牵涉其中,他也唯有惋惜而已。
裴頠目光微变,只是许伉一人之过,却要牵累他的本族,陆云是想借此震慑汝南其他大族,顺便给颍川那边提个醒,与陛下抗衡,折损的不止是零星几个人,而是会葬送整个家族的未来。
由于许伉的父亲许谡常年追随东海王司马越,许伉自幼便养在许恽的身边,深受许恽的教诲,许恽来找过裴頠却没有替许伉求情,而是告知他许铸因吴房县发生民变而选择引咎辞职。
裴頠捏着手中棋子,注视着整盘棋,沉默了片刻,才道:“吴房那把火烧得很旺,也很及时,你在汝南又交出了一份亮眼的答卷。”
陆云听后却大笑起来,裴頠知晓陆云有个笑的习惯,但不知此时的他因何发笑。
陆云止住笑后才道:“这棋局终被破解,岂不令人高兴?”
裴頠扫视一遍棋局,原来陆云方才走的一步死棋,竟让无解的困局得以柳暗花明。
裴頠问道:“你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为何故意走这一步?”
陆云眼中带笑:“冒险尝试一种新思路,就像辩论上有个年轻学子提出的议会制,与战国田齐主张不治而议论的政策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么大胆新奇的想法,倒是可以听一听。”
裴頠不禁皱眉:“真是荒唐,一介学子岂可随意议政?”
陆云又笑道:“如果百姓皆可议政,那就说明这个朝廷真的很清明,他的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也是受他的启发,才破了这残局,如果薄纶和延良二人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裴頠没有接话,陆云则摆手示意在旁观棋的王祷先退下,然后问道:“吴房县令刁善镇压激起民变,这背后的推手到底是何人,难道逸民兄当真看不出吗?”
裴頠脸色略沉:“繁邑被杀与陆玩岂会无关,那些灾民去找繁邑诉说被强占田地之事,不正是他给灾民出的好主意?”
陆云不免有些失望:“原来逸民兄还是偏爱郗遐多一些,即便他们两人都犯了错,你还是认为郗遐是情有可原。”
“你手里的利剑挥向的不止是阻碍陛下改革吏治的那些人,还有中正清明的官员,以及无辜的百姓,你们还未到颍川,就已经牺牲了这么多的人,你在豫州的雷霆之举只会使晋廷内部千疮百孔,一旦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会将矛头一致对准东宫,你在与他们争夺利益的同时可有考虑过太子如今的处境?”
裴頠并不想深究这些事的背后,因为有太多势力介入,搅动汝南局势,他只关注事后带来的影响,尤其是东宫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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