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然并不会跳《白天鹅变奏》,他能根据舞蹈编排控制轮椅,还是找app兑换了视频,参照意识里的画面现学现卖。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这首曲子,是在陪哈洛宁收拾旧物时,无意中看见了几张碎掉又重新拼好的碟片。
他送不了菲拉会跳舞的红舞鞋,只能送对方一场清醒的梦。
梦随音乐截止,但梦中留下的痕迹并不会在午夜十二点消失。
第二天一早,菲拉发现卧室门把上挂了只圣诞袜,袜子里有一份圣诞礼物,是仙度瑞拉的水晶鞋。
无需思考,她也知道礼物来自于谁。
菲拉嘴角微翘,操纵着轮椅进了电梯。
早餐谁也没有缺席,尽管菲拉不怎么说话,但哈洛宁和博格都表现出一中克制的兴奋,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陆思闲,再对童然笑一笑。
饭后,奥尼拉着童然要去喂兔子,兔子是他的圣诞礼物,却不在袜子里,而是童然用塑料袋打成结,做成兔耳朵的形状,又在袋子表面画上两只眼睛和标志性的兔唇。
等奥尼重新打开口袋,袋子里就多了只活兔子。
可惜奥尼被截胡了,因为菲拉有礼物要送给童然,邀请童然去她房间。
轮椅经过陆思闲身边时,她顿了顿,然后停了下来,很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病情的好转,她对陆思闲的愧疚与日俱增,只是怯于面对。
陆思闲当然不会和她计较,淡淡地笑了笑。
电梯上到二楼,童然推着菲拉进了卧室,房间的颜色沉闷而单调,但床头和桌柜上都摆着不少花草。
”这个送你。”菲拉从窗台上搬下一盆植物,“祝你圣诞快乐。”
“这是什么?”童然拨了拨支棱出来的叶子,叶片肥大,看不出是什么植物。
“铃兰,我自己养的,”菲拉患病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试着养花,这些年渐渐养出了爱好,“铃兰是我们芬兰的国花,花开以后很香,还能驱虫,你可以放在卧室里。”
童然接过花盆,脑中浮现出一串铃铛似的白色小花,正想说声谢谢,却忽地一顿。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那天听说了姚蔚然生病之后,他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是水仙!
那耳喀索斯爱上了自己的倒影,却永远也触碰不到。求而不得的痛苦日复一日折磨着他,让他的生命力日益枯竭,最终倒在了青草地上。
他闭上了被无数人赞赏,也被他自己深深爱慕的双眼,而他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株株优雅清丽的水仙。
倏然间,童然对冬奥开幕式的所有的构想都被摧毁,只剩下诞生在此刻、唯一一幕清晰的画面。
他找到了那个完全符合他审美的魔术!
尽管灵感来得有些迟,但节目本来就尚未选定,童然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抱着花盆回了房间,静静想了一上午,然后给辛雪拨了一个电话。
可刚弹出呼叫页面,他又连忙挂断,转而点开微信,在通讯录里选中了“冰肌玉骨”的id。
当天下午,童然和陆思闲出现在了举办音乐节的广场。
演出从上午开始,一直会延续到晚上。
他们到时广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眼望去能看见各色图样的彩旗和手幅,舞台上有一支西班牙的乐队在表演,姚蔚然则带着他的朋友大山找了过来。
大山是乐队的鼓手,去年偶然在朋友圈看到了童然“净化负能量”的魔术,一时惊为天人。之后他一直想去现场支持童然,可不是没时间就是没票,如今终于见了真人,兴奋地收不住话。
童然一边听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姚蔚然,平时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放大,他发现姚蔚然很不能忍受被忽略,一旦有这个苗头,对方总会说点儿什么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姚蔚然其实很会洞察人心,知道怎样说话会叫人在意。
童然之所以会来,就是想找姚蔚然聊一聊,他的灵感来自于对方,魔术内容又涉及到水仙和花滑两中元素,针对性太明显了,他需要征求姚蔚然的同意。
因而等大山被朋友叫走,他便主动主动上前:“蔚然哥想喝咖啡吗?”
姚蔚然轻瞥陆思闲,“你没跟可可说我们不能喝咖啡?”
陆思闲正在回复消息,闻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你自己没长嘴”。
姚蔚然不甚在意地笑笑,回看童然,“我喝牛奶,一块儿去买吧。”
三人找到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见里面还有空座,干脆坐下来休息会儿。
陆思闲被支去柜台点菜,童然对上姚蔚然的目光,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总不能上来就一句我知道你得病了吧?
然而不等他想好,姚蔚然忽问:“可可找我什么事?”
童然微怔。
姚蔚然似笑非笑,“今天你一直在偷看我。”
童然:“……”
姚蔚然单手托着下巴,他的脸很小,几乎被手掌盖住大半,“陆思闲告诉你了是吗?”
童然眼皮一跳,自己还是小看了姚蔚然的敏锐。
“他对你倒是坦诚。”姚蔚然眼睛虽还带着笑,声音却不复往日温柔,变得尖刻起来,“怎么?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我这个精神病人?”
“不是。”童然赶紧否认,也不再打腹稿了,硬着头皮说,“冬奥开幕式我有一个节目,本来方案都定得差不多了,但我突然听说了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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