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远处一声轰隆巨响,一道红色的身影飞身而出,“已经解除了。”
说着,他落到单九的身边牵住她的胳膊:“你走一趟。”
其余人面面相觑,面对周辑都一一噤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东洲收拾残局,了解了不少事情的始末。原先还能理所应当地骂周辑一声魔头的,如今在得知前因后果以后,直接或间接逼迫的一方神灵堕魔的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哭泣的沈家人面对周辑一个个低下高贵的头颅,羞愧不已。因沈家之过,周辑堕魔是沈家一辈子洗不去的罪孽。
顾城越嘴上喊着魔头,实则真面对面站在一处,倒也无话可说。
周辑对所有人古怪的神色视而不见。他本身就不在意这些,过去是,现在也是。沈家人赎罪也好,四不认错也罢,他懒得与这些名门正派虚与委蛇,拉着单九便转身离开。
黑色的雾气漫开,不外乎业障。单九丢下一句:“我去去便来,尔等回神庙镇守。”
消失无踪。
净化业障的过程并不如往日简单,这些灵体本身就是身负大气运者的灵魂。灵魂的力量比一般人强悍很多,经过几千年的禁锢已积怨成怨力极强的大鬼怪。单九净化起来颇有些吃力。几次三番,有无数双手企图扯拽单九,让单九以身相替。
周辑一脚踏上去便踩碎了灵体,浑身煞气直冒:“不想投胎的尽管出手,本座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伸出来的手渐渐少了,单九沉下心神。抽干身体里所有的灵气不断地往四周辐射,净化。巨大的黑雾从里到外,整整七七十九日才将黑雾给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而就在单九周辑消失的这段时日,白晨经不住顾城越的追问,把上面的情况告知了天衍宗众位师兄师姐和沈家人。顾城越听完久久不知如何反应,原来蕴之竟然是天道的化身。怪不得从资质到气运,他都从未输过任何人。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公孙华阴居然跟蕴之二位一体,原来如此吗……
“小九还是心软了。
”骆玉敏的脸已经好了。
单九沉睡的那段时日,周辑亲自出手清除天衍宗诸位伤口上的魔气,伤口自然就好了。提及沈蕴之,她不忍的同时还是平心而论,“小九就是心太善,总归要吃亏的。”
“吃不了亏。”
沈锦绣虽然是沈家人,但是她是穿越者。自小在天衍宗长大,打心底就没拿自己当沈家人:“有个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的道侣,她坑死别人还差不多。”
顾城越沉浸在沈蕴之死去的噩耗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只能说,造化弄人。此时听着师妹们如此冷漠的评价,心中不由愤怒又心酸。蕴之到底平日里做人做事多失败,这些师姐妹们没有一个心疼他。
深吸一口气,顾城越将这口酸酸的涩然咽下去:“……好了,死者为大,再大的怨恨此时也该过去了。你们这些丫头,到最后还没有小九那丫头豁达。”
沈锦绣这话就不爱听了:“小九性子憨,不代表我们这些当娘的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骆玉敏不是不遗憾沈蕴之的死,但做错事,以死谢罪,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何况,为天下大义而现身,这是剑修最终的归宿。沈蕴之这般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死的坦荡了。
否则就凭他一卦错断神胎,令一方武神堕魔,东洲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几百年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些种种的罪孽,别说天道最后会给予不可挽回的惩罚,就说深受其害的东洲生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这般一死以谢罪,却给了沈家一个堂堂正正立足的机会。
“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顾城越难免会同身受,“小九既然给蕴之留了最后的体面,且就按小九的意思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话虽然这般说,但单九和周辑净化超度完亡灵归来之时,所有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沈家错卦之事传遍东洲,迅速在灵界炸开了锅。
且不说沈家之后遭受怎样的苛责,这又于天机道有何不利的打击。盛行一时的
天机道一朝之间一落千丈,剑道再次盛行起来。关于公孙华阴与沈蕴之特殊的联系倒是捂得紧紧的。除了天衍宗几个师兄师姐和沈家的掌事人,没有任何人知晓。
洪水褪去得很快,当东洲地界的所有业障被清除。灵界各处躁动不安的气息被镇压,洪水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褪干净。单九化神的十分突然,洪水褪去的当日,她站在人群中面相就发生了改变。眉心一道金色的火云纹骤然出现,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团泥沙坍塌。
所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周辑,差点没狂暴的大开杀戒。只见一团金色的光晕从泥沙碎肉中渐渐亮起,天地之间无数金色的光点汇集而来,一点一点重新雕琢出单九的皮囊来。
她本就生得清艳,如今神骨一雕成,她仿佛汇集了天地所有的净化,整个人亮眼而夺目。
周辑蹲在单九身边,一股巨清冽的清气从单九的灵体之中弥漫而出。天地之间,这一刻,百花盛开。单九其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睁开眼睛,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花海。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化神,化神的清气荡涤了天地间的污浊之气,一时间天朗气清。
单九听到远古的声音,那声音在呼唤她,欢迎她回来。
身体轻飘飘的,她克制不住心中的渴望往呼唤的地方走。走了两步,骤然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之中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她的身边,而此时周辑就立在她的不远处,双目沉静地注视着她。
单九张了张嘴,声音好久才找回来:“愣着干嘛?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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