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蹦蹦跳跳拉着哥哥进了内堂,白衣公子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帘幔之后,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头对上金大夫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倒是一对可爱的孩子!”
金大夫便笑了起来,
“这一对兄妹也是来杭州城探亲的,住在城外二里铺,外祖乃是城郊的菜农,这两个孩子倒是孝顺,每日都要进城来为外祖取药……”
“哦……”
白衣公子笑得很是温文和煦,状似关心的问道,
“这两个孩子的外祖身患何病?”
“乃是肺疾之症,这种病症无法根治,每逢春夏、秋冬交接之际便会犯病,只得日日服药医治……”
金大夫似是很有谈兴,顾不得外头等着的众病患,却是与白衣公子闲谈起人的家事来,那白衣公子坐了约有小半柱香的功夫,将想知晓的都打听清楚了,这才付了一锭十两的足银,拎了一大包药材离开了医馆。
待得他人一离开,金大夫便起身进了内堂,武馨安在后头瞧得一清二楚,不由笑着对金大夫道,
“老金,你给他瞧得甚么病,怎得一包药换了他十两银子?”
金大夫冲着武馨安一翻白眼,
“老夫好歹与你父亲同辈,平日里在府上也时有走动,你称一声世伯也不吃亏,这老金又是甚么没大没小的称呼!”
武馨安笑嘻嘻道,
“怎得没大没小了,叫世伯太过疏远了,叫老金才最是亲热嘛!”
她在大风镇时,都是与一帮子男人混在一处,就觉着称兄道弟的才显得亲热,如今做了武家的大小姐这么久,没遇上一个顺眼的,前头见这金大夫性子古怪,又十分贪财,还当是个无良庸医,如今见他肯冒着身家性命的风险与自己合力擒拿倭寇,武馨安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这一声“老金”便是表达对金大夫的喜爱之情!
金大夫闻言哼了一声,应道,
“谁要同你亲热了!”
小丫头说话也不知顾忌,也不知武推官是甚么教女儿的!
武馨安笑眯眯道,
“自然是我要同老金亲热的!”
金大夫拿她无法,不由气道,
“论起年纪来,你比我女儿还小,叫甚么老金,你叫我一声金叔吧!”
武馨安从善如流立时应道,
“金叔说的是,金叔……依您看来,那藤原淳一今儿晚上会不会去城郊?”
金大夫抚须沉呤半晌道,
“老夫在一旁细心察看,发觉他初见你们二人之时,双目泛红,心脉搏动极快,显是内心极度激动所至……想来他定是按捺不住,今儿晚上必会行动……”
普通人见着相貌可爱的少年少女,不过就是神情略有变化,心绪稍有起伏罢了,哪里会似此人一般,连脖子上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若不是在这医馆之中,若不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说不得他便会立时起身,干出当时当地虏人的恶行了!
武馨安闻言大喜,一旁的裴赫却是神情古怪,瞧不出来是怕是惧,
“如此,我们一切还按原计划行事……”
于是二人这厢拿了药,自金大夫的医馆出来,便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外赶去,却说是到了二里铺,回转“家”中,自有人在门前等着,见了他们便笑着迎上来,
“大郎和囡囡回来了,快些进屋,正好用午饭了!”
二人笑眯眯进去,不多时屋子里传出欢声笑语,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是半点儿让人瞧不出破绽来。
如此这般,待到了半夜,这家里人照例要去守菜田,因着一大家子人菜种的多,几处半山之上全都是,因而这家里三个正当年的儿子便各自守了一处,天一擦黑就要上了山,剩下一屋子妇孺,还有一个咳嗽不停的老菜农。
“孩儿他娘,时辰不早了,都洗洗睡了吧!”
同老头子一样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子应了一声,转身叫自己的三个儿媳,
“你们领着娃儿们回去睡了吧!”
儿媳妇答应一声,各自领着孩子们散去,剩下一名妇人领着兄妹二人往那西厢房去,老婆子紧跟着出来叫了一声,
“四丫头,把灯拿过去,夜里起夜也好有个照亮的!”
那妇人应了一声,回身进屋将灯端在手中,又走回了西厢之中。
这庄户人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里也无甚事儿,都是早早睡了。
众人各自回屋,用不了多少时候,各屋的灯便一一熄灭了,西厢房里娘三个,母女二人睡了一张床,儿子另搭了一张床板睡在靠窗处,待得孩子们都脱衣裳躺下了,妇人才过去桌前吹了灯,黑暗之中一切静谧无声,仿如往日一般平静。
时间转瞬便到了二更天,
“汪汪汪……”
村子里有狗听到了风吹草动便冲出窝来叫了几声后,隔了不久又恢复了平静。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