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洸笑道,
“只要我们出了宫,以后隐姓埋名,这宫里的事儿便与我们无关了,照样可以逍遥快活!”
妙真子点头,想了想却还是无比遗憾道,
“可惜了,若是能撑到嘉靖病亡,景王上座,为师还可以风光几十年,便是连你们都能一起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吴玄洸叹道,
“师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今的情势能保命便不错了,其余就别想了!”
“唉!”
妙真子冲着窗外的艳阳长叹了一口气,几十年辛苦尽枉然,只觉心里凉飕飕的,
“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假死的丹药实则不少道家都会炼制,妙真子早年也是顺手炼制了一些,因着从来不用,便随手扔在问天阁的角落里,到了天黑时,师徒二人趁夜起身,吴玄洸一只手拢在蜡烛的小火苗上,小心翼翼的遮着烛光,跟在妙真子的身后来到了问天阁的小阁楼之中。
小阁楼多年无人打扫,里头灰尘满地,蛇鼠乱窜,不少瓶瓶罐罐四处散落,妙真子挨着个儿,将地上的瓷瓶打开,闻了又闻,总算是找出了那假死的丹药,再倒出来数了数,
“总共八颗,可以给八个人吃……”
“师父,这只有八颗,众师兄弟与师侄们也不够分呀!”
吴玄洸看向了妙真子,只有八颗药丸,这么多的师兄弟只能有八人能活,其余诸人这场只怕便惨了!
妙真子一死,皇帝怒气便无处发泄,剩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必会倒大霉了!
妙真子回望向徒弟,脸色在微弱的蜡烛光中显得有些狰狞,他咬着牙冷冷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们跟着为师也是享了不少福了,如今是该还的时候了!”
皇帝将怒气发泄在他们头上才好呢,这样便无人去管他们这些“死人”了!
“……是,师父!”
吴玄洸看着妙真子冰冷的脸庞,不由心头一阵发寒,
“即便是我们能逃出升天,他那些金银财宝又有我们的份儿么?”
吴玄洸是自幼时便跟着妙真子闯荡江湖的,妙真子予他而言亦师亦父,这么些年来他自己所得的金银财宝多也是上缴给了师父,自己手头只留了少少的一部分,以前仗着皇帝宠信,吴玄洸从未担忧过前程,到如今大厦已倾,对于前路他迷茫无措,满心的彷徨,又见得妙真子如此绝情绝义,半点儿伤心难过都未流露出来。
吴玄洸看向妙真子的目光渐渐怪异起来,
“看来,我是要给自己谋一条后路了!”
因为丹药只有八颗,妙真子便选定了八人跟着自己一起“赴死”,这厢又悄悄联络了黄锦,言说要将自己这么多年敛财所得全数相赠,只求黄公公能将他们的“尸体”安然送出宫去。
这样的生意对黄锦来说,虽有一定风险,不过收益却是巨大的,黄锦稍加考虑便满口答应了!
于是国师妙真子“畏罪自杀”的事儿便只在七个徒弟与自己之间悄然进行着,八个人瞒着问天阁中所有人,将自己随身的一些金银细软,想法子隐藏,又或是托人带出宫去,就指望着以后离了宫还能再享富贵。
他们私下所做之事,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锦衣卫,下头有人这厢报给陆炳,陆炳听了哈哈笑道,
“国师即是想要出宫,那便让他出宫好了,待得出宫之后请他到我们北镇抚司一叙,兄弟们必定会好好招待的!”
这厢便吩咐下头人道,
“国师想要做甚么便让他做甚么,只需紧紧盯着便是了!”
他这是打定主意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裴赫却是提醒他道,
“大都督,即要派人盯着妙真子,还要派人盯着黄锦与严世蕃……”
这谁在最后头做黄雀还不知晓呢!
陆炳点头,目光森冷,
“这一回,本座必不能再让严世蕃得逞了!”
那头严东楼果然也是接到了消息,却是在书房之中负手冷笑道,
“他想死便让他死嘛!”
一个真死了的国师,才是好国师!
严世蕃笑眯眯吩咐道,
“告诉黄公公,让他想法子让妙真子真死了,念在国师与我们相互扶持一场,我会为他选一处风水佳穴,保他能庇佑子孙!”
宫里的黄锦接了消息,却是当场便啐了一口,
“啊呸……来钱的活计不给咱家干,这缺德的事儿尽是让咱家去做,严世蕃也是个缺德的玩意儿……”
想了想吩咐道,
“来人啊!回信给小阁老,人我给他弄出去,让他自己派人办喽!”
咱家可是有信之人,收了人家妙真子的银子,便要将人给送出宫去,至于出宫之后是怎么个情形,关咱家甚么事儿?
外头严世蕃得了消息,却是嘿嘿一笑道,
“来人啊!把我在书房里放着的那尊玉面观音给黄公公的外宅送去,让他多费费心,在宫里就把事儿办了,也省得我们在外头多费手脚嘛!”
本就是畏罪自杀,就应当死在宫里头,死在宫外头不是多此一举吗?
宫里的黄锦听说送了玉观音过来,立时笑了起来,
“小阁老书房里的玉观音,咱家可是想了许久了,唉……难为小阁老还知晓咱家喜欢……”
却是眯着眼想了半晌,
“唉!罢了……咱家就是个下贱命,专干脏活累活的,便再受一回累了!”
妙真子不知晓,自己如今这还没预备“死”呢,便有人打算着让他从假死变真死了!
在宫里宫外人都等着妙真子“死”的时候,嘉靖皇帝总算是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这厢睁开双眼,愣愣瞪着头顶许久,半晌才咳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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