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和江少辞走出那群人的视线范围后,连忙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江少辞语调倦懒,漫不经心道:“我怎么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牧云归咬唇,仔细地盯着他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少辞轻笑一声,英气的眉眼不屑地往外翻了翻:“很难吗?”
牧云归默然,竟无言以对。江少辞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人,牧云归虽然用凡人糊弄过去了,但是那些家族未必真的信。牧云归都想办法遮掩江少辞的存在,他倒好,自己一个人就敢往外跑。
胆子未免过于勇了。
江少辞见她不说话,就接道:“我昨天看了地形,你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我过来最省时省力。谁想正好看见你们说话,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东方漓那边站着黑压压一帮人,而牧云归独自站在边缘,强弱对比殊为明显。江少辞看到时油然生出股不悦,他都没想清楚这阵情绪来自哪里,就出去拉牧云归离开。
什么东西,就那群废物玩意,还敢摆脸色看?
牧云归摇摇头,轻声说:“没什么。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赶快去打猎吧,再晚就找不到地方了。”
牧云归不愿意说,江少辞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再问。他心里面有点生气,瞧瞧这温吞的性子,难怪被人欺负。
牧云归不想和东方漓、南宫玄等人同行,就没有去浅蛟滩,而是换了个方向。浅滩早就被家族子弟占了,牧云归被逼无奈,只能冒险去深滩。
牧云归握着剑,一边警惕海面,一边交代江少辞:“你自己小心,一会打起来我可能顾及不到你。你不要靠近海面,遇到危险赶紧跑。”
江少辞笑了一声,从旁边掰下来一块石头,在手心掂了掂,忽然朝海面掷去:“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江少辞的词典里,就没有跑这个字。”
石头像离弦的箭一样砸入水面,几乎都带出一道虚影。石头重重落水,与此同时,下面潜伏的魔兽蛇猛地窜起来,吐着信子朝江少辞和牧云归冲来。
牧云归睁大眼睛,她压根没发现这里竟藏了一只三级魔兽血阳蛇!她慌忙提醒江少辞小心,可是才开口身边就划过一阵风,江少辞已经冲了出去。
血阳蛇身体足有成年人腰身粗细,它的蛇尾在海滩上飞快拍打,水花乱溅。而江少辞的动作更快,他轻巧跃过蛇尾,速度丝毫不减,眨眼间已经逼近血阳蛇七寸。血阳蛇立起巨型蛇头,猛地朝江少辞喷出一阵毒液。江少辞肩膀微侧,精准从毒液缝隙中穿过,不等血阳蛇酝酿第二阵毒液,他就抡起拳头,直接往血阳蛇腹部砸去。
血阳蛇被打中了七寸,重重落入水中,砸起巨大的水花。牧云归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她拔剑,正要上前帮助江少辞,却见江少辞踩着蛇的脊椎跳到蛇头上,举起拳头,几乎带着风声砸向血阳蛇头骨。
拳拳到肉,仿佛都能听到骨头相撞的闷声。血阳蛇剧烈抖动,它为了甩开江少辞,不停在海中翻腾,但江少辞始终稳稳抓着蛇头,最后,硬生生用拳头把血阳蛇头骨砸碎。
血阳蛇眼眶、嘴里都流出鲜血,庞大的蛇身坠落,水浪惊天。海湾迅速被染红,剩下半截蛇尾还在抽搐,把海面搅的劈啪作响,惊悚极了。
牧云归杏眼圆睁,手里握着剑,不知道该不该下去。江少辞跃下足有半人高的海面,用力一脚踹在血阳蛇尸体上,黏腻腻的蛇身拨开海水,竟然足足滑到了岸边。江少辞踏着海浪走回石滩,右手上还在滴滴答答流血:“最讨厌这种没腿的东西了。蛇类狡猾,最擅诈死,处理掉吧。”
牧云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补剑。人和魔物不同戴天,牧云归一个习惯了猎杀魔兽的修士,都觉得这条血阳蛇的死法……太惨了。
牧云归没想到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她从头到尾没帮上什么忙。她蹲在岸边,费力处理血阳蛇的尸身。江少辞远远站着,屈尊纡贵地用树枝怼了怼死不瞑目的蛇头,忽然问:“它们的肉能吃吗?”
牧云归剑一抖,险些划伤自己的手。她回头,瞳孔剧烈震动。
她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
毕竟按这个少年的气质长相,但凡见过一次,就很难忘却。
南宫玄眼睛盯着江少辞,问:“云儿,这是谁?”
江少辞听到这个称呼,眉尖动了动。他回头看向牧云归,眼神中似笑非笑:“看来你们有话要说,我先进去?”
江少辞说着作势要腾地方,牧云归拉住他,轻声说:“这是我昨日落海时遇到的人,江少辞;这是我学堂里的师兄,南宫玄。我和师兄君子之交,没什么话不能听,就在这里说吧。”
牧云归轻轻拦了一下,江少辞就顺势钉在地上,真的不走了。南宫玄又打量了江少辞一眼,眉间微微拢起。他没听说过江少辞这个名字,他记忆中姓江的,唯有一人。
南宫玄想起那个人,自己都觉得可笑。荒谬,那个人已经死去一万年了,而且江子谕是仙界大陆上人人叹服的天才,才十九岁就修到开阳境,天资一骑绝尘。这样风云际会的人物,怎么会和面前这个没有灵气、没有修为,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少年产生关系。
南宫玄最后扫了江少辞一眼,收回视线,一心望着牧云归:“听说你昨日落海了,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牧云归冷冷淡淡说,“多谢南宫师兄关心。南宫师兄大病初愈,我们这里风大,不敢久留师兄,南宫师兄请回吧。”
南宫玄皱眉,重生后,牧云归怎么和他生疏了许多?南宫玄依然好声好气,这是他前世哪怕面对最得宠的后宫时,都未曾有过的耐心:“天绝岛外危险重重,暗礁遍地,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天绝岛。你一个独居少女,还是少和来路不明的人接触。”
南宫玄一副管教的口吻,牧云归心中顿生不悦,她飞快瞥向江少辞,发现这个人毫无自觉,反而唇边噙笑,眸光晶亮,看好戏般注视着这一切。牧云归越发尴尬,她冷了语气,肃然说:“多谢师兄关心,但我已经及笄,有权力决定自己做什么,不需要外人指导。而且,师兄已经和东方师妹订婚,单独来我们家恐怕会惹外人闲话。以后,师兄就不要来了,有什么事托东方师妹转述给我就好。”
南宫玄皱眉,沉着脸问:“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南宫玄无法想象,他记忆中温柔灵巧的牧云归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牧云归听到南宫玄的回答,越发生气了。
牧云归原本来顾忌着童年情谊,此刻,她彻底冷下脸,认认真真说道:“南宫师兄,请你自重。你已有婚约在身,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和东方师妹难堪。我叫牧云归,请你唤我名字,勿要自作主张。我也没有开玩笑,以后若有什么事,南宫师兄在学堂说就好,不要再私下找我了。”
说完,牧云归拽了拽江少辞的手,回头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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