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前,
纸钱飘荡,白幡竖起,阴云密布的空中,风吹过,扫落地面,卷起纸钱直入云霄,配上方外之人的身份,更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不少围观的百姓,不知所以,一听说是道家之人升天,不少升斗小民,胆小的竟然跪在那磕头祈祷,胆大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观望,就往后躲去。
这样一来,原本安静的街道,就显得乱哄哄的,午门前的守卫禁军,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怎么今日就遇上这些麻烦,可职责所在,不敢离去,就僵在那,等着宫里来人。
贾母此时也把登闻鼓的鼓棒放下来,喘口气,心中哀叹,人老了,不中用了,竟然敲不了几下,
瞧见地上的那一处火堆,走过去,把棒槌的前头伸入火中,点燃包裹的布料,返回来,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对着登闻鼓按了下去,蒙皮一接触火光,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不一会,
火焰就吞噬了登闻鼓,不说贾家的人惊骇,就是围观的人,还有禁军的都有些不可思议,只有禁军校尉心中,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烧了也好,省得以后再出事,兀自转头不理,手下见了,似有意会,竟然心照不宣的,视而不见,
就是跟着跪在前头的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以及王熙凤,心神惊惧,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这是把登闻鼓烧了,
王熙凤实在没想到,一向三思熟虑的老太太,也会做下这些,想开口去劝,可惜,火势已起,风助燃火,烈焰窜嵌入天际,恐怕神仙来了,才能相救,
再看老太太贾母,脸上竟然有解脱之意,就是这个登闻鼓,先后让贾家断了一脉的传承,如何还能留着,
也不知是心中念叨,还是念头通达,烧完之后,贾母浑身的力气突然又回来了,
王熙凤见此有些担忧,赶紧起身把老太太搀扶,
“老太太,赶紧回车上歇一下,人等会应该就出来了,”
“好,歇歇。”
本以为贾母会斥责,没想到一转身,就在大太太和二太太照料下,上了马车,让王熙凤到嘴的,劝慰话又咽了回去,回几步路子,重新摸了摸圆润的腿,又跪在地上,
就这样,
登闻鼓虽大,可惜水火无情,引燃之后,熊熊大火燃起,照耀了午门前的昏暗,犹如一道圣火一般。
如此震撼的场面,忽然让身后的百姓盲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以求保佑。
酒肆二楼上,
大公子李潮生脸色也有些惊骇,没曾想荣国府老太君竟然有此魄力,直接点燃了登闻鼓,
瞧着那处火光,喃喃自语,
“诸位师兄,人常说,女不如男,男主外女主内,可如今看来,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也有如此英豪的一面,有老太君在一天,贾家的富贵动不了分毫,”
大公子开了口,三人的脸色各自阴晴不定,
尤为是脾气火爆的杨少师,心底虽然震撼,却不服气,这不就是无理取闹吗,也不知宫里面会如何处置;
“大公子,话虽然那么说,但也不能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尽皆女流之辈,上不了朝堂,怎会和我等争锋,眼前的事,宫里面还不知怎么想的呢。”
杨少师的话也是在理,朝堂之争,都是摆明车架,贾家女子再厉害,又不能上朝堂,至于顶门立户的人,也只有贾存周一人在朝堂,袭爵的贾赦,不到大朝会,那也是没资格上殿的,不足为虑。
“是啊,大公子,杨师兄说的没错,荣国府老太君再有威望,毕竟上不了朝堂,荣国府留在朝堂上的,也就是贾存周一人,其余人皆是碌碌无为,后辈当中,更是只有贾琏一人带兵,还不是靠着姻亲故旧的关系。”
栾公赋也是赞同,细细算下来,也就是荣国府还有些上进之人,至于宁国府,都是提不上台面的,虽然贾蓉也是龙禁尉值守,可惜,并无话语权,如今落入大狱中,定然被剥夺了身份。
就算是跟在身后的孙伯延,顺势也随了话语,
“大公子,刚刚两位师兄,所言极是,就算史老太君再英明神武,如今这个年纪了,还不知能熬多少年岁,可知京城局势,变化无常,那时候,没了老太君看护,以后如何,还不知呢。”
这也是孙伯延的肺腑之言,既然恩情还在,勋贵也不是轻易能拿捏的,说不得还要在文官内部争一争,在京南,和江南两地站稳脚跟,那么朝堂之上,就有他们李党安身立命之所,如果大公子在入了内阁做阁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心有所感,李潮生忽然有了急切的感觉,孙师兄所言句句在理,不光是他说的贾家的老太君,就是自己,父亲已经年过花甲之岁,临近古稀,说不得哪天就,
那时候,谁还能护着自己,
午门前的一幕,未必不是贾家留下的恩惠,看来自己入阁之事,还要再紧一紧了,
“三位师兄话都不错,可是三位师兄,有些事不在朝堂之内,而在朝堂之外,贾家后辈虽无能人,但是老太君手腕老道,姻亲故旧的埋伏,无人可及,王家的王子腾,诚意伯宋代春,东平侯段开华之子,定西将军段文元就是老太君保的媒,故旧就不用说了,东安将军杨仕雄,宣威将军凌元涛等,就算是洛云侯,又有姻亲,谁敢轻举妄动。”
此中的事,就算京城的官员不知其中的厉害,但是他李潮生,跟着父亲在官场混迹那么多年,其中的关键,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贾家看似风雨飘摇,实则稳如泰山,那两位老国公留下的情分可不少,
其余三人听了,脸色有些难看,其中的蹊跷,怎么会不知呢,
突然,孙伯延哈哈一笑,
“大公子,两位师兄,此事可轮不到咱们管,要管也是也应该是轮着那卢文山,和顾一臣过问,咱们着什么急,还是想办法和洛云侯联系上,站住脚跟再说,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卢文山应该和江南布政使庄大人,通了信的。”
关系到江南布局,一听卢文山那个老狐狸想要插手其中,杨少师和栾公赋脸色铁青,武勋闹事,他们真不怕,就怕文官背后使绊子,算下来,顾阁老能作壁上观就不错了,
至于卢文山那个老狐狸,只能见招拆招了,
“师兄肺腑之言,师弟谨记在心,咱们现在就是先出手,盯着卢文山和庄大人的动作,不可能没有留下破绽。”
“是,大公子。”
阁楼内,
众人商定,而楼外,哭声依旧。
含元殿,
张瑾瑜脸色也有些不妥,敲鼓的声音虽然没了,可是宫外传来的哭声清晰可闻,好似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三位殿下也是狐疑不定,不敢出声的闷声吃饭,若有所思的襄阳侯柏广居,放下碗筷,也没了胃口,
“侯爷,看样子应该是出事了。”
张瑾瑜翻了眼皮,也没瞧他,这不是废话吗,除非是聋子,他听不见,能听见的,都感觉不对劲,
要说是太上皇那边,身子骨扛不住了,应该是从北面传来哭声和钟鼓声,以示天下,
既然从南边传来的,那就是在宫外弄出的声响,既然是在宫外,谁那么大胆子敢来宫门口哭诉,
张瑾瑜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打死他都不会想到,一向缩头乌龟般的贾家,竟然那么大胆子。
“柏兄这不是明摆着,都哭到宫门前了,能不是出事吗,你猜猜是谁家那么大胆子?”
张瑾瑜这一问,不光让柏广居皱着眉,就连三位皇子,吞咽的动作也小了许多,心中都在想着朝臣,哪些人出了事,
可惜,四人沉声一会,一无所知,
正想着,
身后却传来一声话音,
“侯爷,储年大人来报,考试时间已到,是否开始收卷子。”
张瑾瑜猛地一回神,瞧了瞧天色,阴云密布可看不出什么时辰,问道,
“如今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未时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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