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脱掉了风衣外套,换回了睡衣。手上还多出来了一床洗过的床单和一个枕头。
苏成意连姿势都没动一下,还是她离开之前那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起来一下。”
她把米色的床单铺在沙发上,试了一下枕头的舒适程度,才又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躺下。
苏成意人躺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却跟着她转。
陈锦之被他看得有些无奈,在沙发旁边蹲下来,与他平视。
“怎么了?”
苏成意没说话,他往里面挪了挪,然后拍了拍身边腾出来的空位置。
“......”
陈锦之有些想笑,起身坐到他旁边。
“难受吗,会想吐吗?”
她的手指抚上前,轻轻拨弄了一下苏成意额前的碎发。
男生的头发长起来真是很快啊,陈锦之想着。
前段时间刚剪过的额发又长长了一截,此时正散乱着,隐约挡住了他清秀的眉眼。
陈锦之的手指往下移,虚虚描摹着。
“不会。”
苏成意很诚实地回答。
他现在除了头晕没什么别的症状,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喝醉的。
醉了的人应该是不省人事,乱吐一地,或者四处发疯才对。
从刚刚开始桌上就隐约有什么“咕噜噜”的东西在响,直到现在才“滴”了一声。
苏成意心里好奇,撑起胳膊起身想看看。
陈锦之轻轻一推,他又仰躺了下去。
只觉得沙发旁边的重量一轻,她站起身来了。
苏成意侧过头看,陈锦之正拔掉热水壶的插头,往盆里倒水。
水蒸气蔓延出来,将她整个人的背影笼罩在缭绕的烟雾里,瞧着有些虚幻。
苏成意看得有些发怔,一时出了神。
陈锦之端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过来,递到他嘴边。
醉酒的苏成意可以用温驯来形容,他顺从地把杯子里的柠檬水一口一口全喝完,脸上的表情和推数学公式的时候一样认真。
等到陈锦之把杯子撤走的时候,他才抬起脸来慢吞吞地说:
“酸。”
喝完了才知道说。
陈锦之被逗得有些想笑,抬手把旁边的毛巾敷到他脸上。
随后卷起毛巾,动作细致地帮他擦脸。
她的手指带着毛巾从额头一直滑到颈间,苏成意忽然想到儿时逗弄过的那只懒洋洋的狸花猫。
以及它的尾巴轻扫过手背的感觉。
反复擦了几次,陈锦之又托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好好躺下。
这才站起身来,去到洗手台上把毛巾搓洗干净,晾到阳台用竹竿支起来的空空荡荡的晾衣绳上。
时间已经凌晨了,橄榄区的小巷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蝉鸣声。
陈锦之站在阳台等了一会儿,直到月亮从密集的云层里钻出来,皎洁的光辉重新洒落,才又走回房间里。
沙发上的苏成意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彰显着他其实还醒着。
沙发很窄,但刚刚自己坐的位置还完整地保留着。
陈锦之看着面前已经恢复了往日安静模样的人,眼神稍微停留了一会儿。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还是好好休息吧。
没曾想她才刚刚一转身,腰身就忽然被人一把搂住,不由分说地,带着她一齐倒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这个木质沙发很劣质,隐约有一点凸起,磕到她右肩。
陈锦之吃痛,但忍住没叫出声。
只是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灼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但因着他身上本来的肥皂味道,倒也不太难闻。
暧昧的只是距离,而不是现在的气氛。
因为苏成意的眼神里清澈干净,没有什么杂念,似乎并不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劲。
“你磕到了吗?对不起。”
他手上没松开,只是调整了一下角度,好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苏成意。”
两人呼吸可闻,被他身上的温度带得一阵燥热,陈锦之无可奈何地出声。
“嗯?”
苏成意眨了眨眼睛,有问必答。
“松开。”
有问必答,但是不会听话。
她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腰肢,依旧被他箍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只好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他,
“你要干嘛?”
“你可以和我说会儿话吗?”
听了他的要求,陈锦之一时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但转念一想,算了,和酒鬼置什么气。
要怪就怪自己引狼入室。
所以她只是讨价还价道:
“那你先放开我。”
“你就这样讲话。”
“不。”
眼看陈锦之态度坚定,苏成意也不再反驳,甚至闭上眼睛又凑近了一点。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香气,好像有点陌生。
苏成意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抓住一缕发尾,开口问道:
“你换香水了吗?”
陈锦之瞧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倾身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只是洗发水的味道。”
“不是要我和你说话吗,你想说什么?”
苏成意想了想,摇摇头。
“我不知道。”
“那就不用说了。”
陈锦之睫毛扇动了两下,微微低下头来。
她双手圈住苏成意的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贴身的单薄睡衣和交缠糅合的气息蚕食着酒后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
陈锦之的一双桃花眼在这时候显得波光粼粼,是极度蛊惑人心的存在。
正在这时候,校服口袋里忽然一阵震动,本就心怀鬼胎的苏成意瞬间被吓得一哆嗦。
陈锦之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好像那电话就是她打来的一样。
两人依旧是贴面而卧的距离,苏成意腾出一只手来,向下摸索。
酒精使人反应迟钝。
不知碰到了什么,陈锦之“啧”的一声,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
随后替他把左边裤兜里还在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苏成意费力地接过手机,来电显示是何悟非。
“喂?”
“喂,苏成意,是你吗?”
何悟非嘶哑的声音染上几分焦急。
“是我!”
“你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怎么又突然不回复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何悟非把他发的语音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回复过去的消息又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他不禁脑补了一出大戏,比如苏成意是被绑架了,刚刚发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其实是在求救。
何悟非这样一说,苏成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啊,一开始不是说想要去何悟非家里住吗?
那自己为什么跑到陈锦之家里来了?
苏成意兀自发了一会儿愣,另一边的何悟非都快急死了。
“喂?还在吗,什么情况?你现在在哪?”
一边的陈锦之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道:
“我是陈锦之,他没事,只是喝了点酒,现在和我在一起。”
何悟非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消化她这句话的信息量。
于是一旁沉思中的苏成意也跟着恍然大悟。
“对!我和陈锦之睡......”
他话还没说完,陈锦之“啪”地一下夺过他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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