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伤感的,迎春带着姐妹们站在梨香院后面的角门那儿,目送黛玉上马车。
史湘云还特意将黛玉送她的那块金麒麟戴在身上,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边朝着马车方向用力挥手,一边哽咽着。
等所有的马车都拐了弯,再也看不到,姐妹四人才慢慢走回内院。
此时的梨香院,看上去和一刻钟之前并没有两样,可就是冷清了不少。
迎春也有些不适应,但她毕竟比其他三个姐妹成熟许多,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她拉着妹妹们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总有一日我们还会再相聚,我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史湘云使劲点点头,哭丧着脸说:“明日我也要回史府了,你们可要提醒老祖宗,让她常派人去接我啊!”
探春为她擦了擦眼泪,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不同于梨香院里的伤春悲秋,黛玉自出了贾府之后,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
马车里已经被提前布置过,完全能让她平躺在里面。
“白芍,人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们的人手在天津卫码头的客栈里等着呢。等咱们入住以后,就能完成调换!”
黛玉仿佛身上没有骨头一般,躺在凉席上,懒洋洋地抱怨道:“这两天真是累死我了,我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你再叫我。”
“是,姑娘!”白芍并没有离开马车车厢,而是坐到冰盆边,为黛玉打扇。
黛玉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句:真是奢靡啊!
她这两晚上紧赶慢赶,总算是将锦衣卫里的两个悬赏任务做完了。
至于皇宫内,黛玉就不敢往内宫深处去了。
经过几次小心试探,她发现皇宫后院藏着一个强大的存在,凭她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是对手。
黛玉只是刚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就感觉马车微微一震,随后便听到有人唤她。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雁撩开车帘,探进头来说道:“姑娘,我们到城外的长亭这了。辅国将军府的许夫人请你下车一叙。”
黛玉脑子转了好一会,才算稍微清醒了些:“许姨怎么来了!”
说着,她跳下车,只见不远处的长亭边,许知岚正站在那等着她。
她几步走上前去,却没注意到身后丫鬟们的古怪眼神。
“许姨,您怎么来了?”
许知岚在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用帕子为她擦了擦,才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送送你啊?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还能见到你!”
“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还没除服,出门不太方便嘛!再说了,要是被那些御史看到,巡盐御史家的小姐在孝期出门游乐,那弹劾的折子不得像雪花一般往圣上的桌案上送啊!”
许知岚伸出手指,宠溺地点了点黛玉的脑门:“就你古灵精怪!”
她将黛玉搂进怀里,轻轻抚着黛玉的后背:“等你再进京时,我一定带你去我和你娘亲以前常去的马场,好好玩玩!”
“好呀!”黛玉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史湘云她们,问道,“那我能带上我的表姐妹们一起吗?”
许知岚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到时候我准保不会忘记贾家的姑娘们!”
之后许知岚又让黛玉许诺了不少事情,都是等她回京之后,一起出门玩,弄得黛玉又欢喜,又有些纳闷。
她差点就想直接问出来,为什么许姨要特地找她!难道这些事不能和王廷煜媳妇一起做吗!
想说的都说完了,可马车上的人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许知岚不禁有些心急。
无奈之下,她只能提高音量说道:“玉儿,我就送你到这里!再往前,我怕是不能过去了!”
黛玉还在奇怪,为什么许姨突然这么大声,突然见亭子外等候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少年郎。
他看起来比黛玉年长几岁,正是唇红齿白的年纪。
但在黛玉看来,还稍显稚嫩,一股子奶呼呼的气息扑面而来。
少年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到许知岚面前,请求道:“母亲,能否让我和林妹妹说几句话?”
“嗳!好的!”
许知岚没等黛玉回答,便“从容”地走向马车,还贴心地让车夫将马车赶远一些,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黛玉: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不过她很快从这少年的面貌上,依稀看到王廷煜和许姨的影子,猜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王廷垚的来意,就完全在黛玉的盲区。
她对王廷垚的了解也仅限于只言片语——这两年王廷垚进入京郊有名的书院求学,平日里极少回家。
黛玉从容地等着王廷垚的下文,但这小少年心里却焦虑得不行。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一面对黛玉,那些准备好的话都被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羞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索性横下心问道:“林妹妹,你日后想寻个什么样的夫婿?”
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
她没料到,这么早就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回答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王廷垚的脸上闪过一抹明媚的笑容,很快他压下上翘的嘴角,又追问道:“我是问妹妹你,对以后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黛玉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一说到父母之命,他就这么高兴。一想到两家的恩怨,黛玉不免又腹诽:林如海会那么容易答应的吗!
她有心逗逗这个少年,便回答道:“我想寻个只对我好的夫君,不说文武双全,但至少武功不能比我差,还要能为我遮风挡雨,不能将我置于危险之中;最重要的是,房里也不能有什么通房小妾……”
听到这里,王廷垚兴奋地打断了黛玉的话:“我爹爹就没什么通房小妾,我也不喜欢!”
他还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功课上下功夫。他记得母亲说过,林伯父是进士及第,一甲探花郎,对未来女婿功名上的要求肯定很高。
虽然本朝并不限制宗室考取功名,但宗室们都有禄米供奉,足够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因此绝大多数宗室都不会下那个苦功夫,去考功名。
他还从哥哥那里听说过,林伯父给林妹妹寻了不少护卫。
这两年林妹妹也学了功夫,好像已经能自保了。
这更加坚定了他在武功上努力的决心,他绝对不能落于林妹妹的下风!
然而,王廷垚却不知道,在武功上,他这辈子无论如何勤学苦练,都注定被黛玉压制着。每次两人切磋,他总是被打得龇牙咧嘴,却从不喊疼,只会咧着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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