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忠卿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常理论之……”
邵知元脸上似笑非笑,“你是说本大人不懂常理?”
春忠卿眨眨眼,人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脑仁被急雨冻住的呆鹅。
邵知元目光如刀,“常理?应该?堂堂秀才行事如此偏颇独断,这就是你行事的准则?”
“你可知道,藐视公堂,恶意销毁证据,可是杀头的重罪!”
春忠卿悻悻的低下头,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敢看邵知元:“知道,小人不敢。”
“最好是。”
邵知元又问刘胖头和庞东鸿:“你二人心细胆大,算是立了一功,这册子是谁写的?”
刘刘胖头沉稳的回话:“回禀大人,是小人所写,我二人虽是林家武仆,蒙主人眷顾,也学了些文墨,寻常的名字还是认得的。”
邵知元一听,也想起了林家的来头。
“原来是青阳林家,难怪会有这样的见识。”
“林家不愧是百年世族,就连家中武仆都如此进退知理,深明大义,处于危难之中,还不忘伸出援手,无愧于林公忠勇仁善的名望。”
李沐风笑呵呵的跟着附和,“听说不止林家,还有青阳县一户走镖的江家,也出了大力气。”
自家外甥女的夫家强盛了,自然是好事。
至于那个不听人话,惹来蜈蚣妖兽的商贾曾家,李沐风并没有提起一个字。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曾家自然有人收拾。
“青阳县虽遭了妖兽袭城,洪涝天灾,但有林家、江家这样的人户倾力相助,还有历城官员、百姓们鼎力相助,必然可以安稳渡过此次难关。”
邵知元借着话头,狠狠的夸奖了历城上下所有人。
人活百年,谁不想名垂青史?
历城百姓们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有了京都大官发话,满面愁苦的青阳县百姓们也安心了些。
邵知元看在眼里,对李沐风的知趣也高看了一眼。
历城本可以置身事外,将青阳县的现况上报朝廷即可,但是历城这次反应迅速,处理的又快又好,窦知州也就罢了,这守备李沐风定是要升一升的。
“将的”
正说着,林夫人和一瘸一拐的林员外匆匆赶来了。
他们身后的软轿上,是面色苍白的柳姨娘。
刚好听见这一句,夫妇二人当场红了眼眶。
林员外单腿站稳了,强撑着伤脚,躬身行礼,朗声道谢:“谢巡察使大人赞誉,天灾妖兽害人,林氏蒙受皇恩多年,自当为大乾效力。”
林家想要回京,需要一个理由,遭了灾、要治腿伤,这样的理由虽然合理,但是不够用,不够久留在京都。
但要是加上京东巡察使邵知元的这一句,就更为名正言顺了。
至少,想在京都圈里打开局面,不会太过艰难了。
“这位是?”
李沐风急忙上前引荐:“正是青阳林氏的后人。”
邵知元明白了,“原来如此,怎么伤了腿脚,还冒雨前来?快,请坐。”
林员外再次拱手道谢,“谢巡察使,原本在家里养伤,听说大人亲自审案,特意前来拜见,毕竟,我们一家也是被救的证人。”
邵知元看了眼薛龄,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原来如此,林员外是被何人所救啊?”
林员外抬手一指:“正是青阳县大牢的囚犯,吴才德他们。”
“哦?吴才德何在?”邵知元赶忙翻找鱼鳞册上的记录。
吴才德拨开人群,跪在了薛龄身后:“草民吴才德,见过大人。”
春忠卿忍不住上前指证:“大人,就是他!薛龄放了他们不说,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刀剑,手上都是沾了人血的死囚,简直不拿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邵知元的手指停顿在了名册上,看着一行行的记录,有些意外:“你……是青阳县大牢的死囚?”
死囚出了大牢,怎么不逃?
吴才德一脸坦然,“是。”
他寻仇杀了人,被捉了关了大牢,砍头也是活该。
但是,他出生入死救了这么多人,想要进镇妖司做人上人,过去就抹不掉。
“你身为死囚,为何会奋不顾身救这么多人?”
吴才德一脸不满,高声抱怨:“大人,天灾要人命,谁不怕死啊?”
“都是薛龄给我们下了毒,要是我们不听他的,就不给解药,过了午夜就死路一条,我们只好照办,拼命救人了!”
难怪没人逃跑。
邵知元摸摸鼻子,这个薛龄心黑手狠,这手段不像是官员,更像是活阎王。
青阳百姓们听到这儿,心头怒火也平息不少。
薛龄虽然放了他们,但也用了手段约束,没有将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视若草芥,反而是为了尽力救他们。
眼看人群渐渐冷静下来。
薛龄有些意外,吴才德虽然很辣,但却没有这样的脑子,竟然是有人在背后支招。
原身的名声不好,要是再加上这些死囚,给人感官不好,更容易引起百姓反感。
但若是,吴才德他们并不顺从薛龄,那在旁人看来,薛龄就是用尽心思,想要救人。
这样一来,于他们所有人而言,反而更好。
抬眼四处打量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满脸笑意的林员外,还有人群中的百夫长莫如阳。
就连伤了胳膊,不愿见人的张捕头也在。
张捕头胡子拉碴的,一脸邋遢样,但好在精神头还不错,满脸关切的看着他,伤了的胳膊被人撞了都没察觉到。
薛龄这才放下心来,眼里泛起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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