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资格?
阿秋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过是靠着对方的垂怜苟活于世,不该有再多的奢求了。
所以他一直都很乖顺。
能够被邪修看上之人的资质自然不俗,他虽是以杂役弟子的身份入山,但好歹也是燕璟华身边的侍从,向宗门弟子开放的设施多半不会拒绝他的进入。
不眠不休的练功、旁听夫子指引刚入门的弟子修炼、从不错过各流派长老的每一次公开讲道,又或者在藏书阁中拜读先贤留下的手札和秘籍........
来到元辰仙府已经有几年了。
被主人救下的奴隶少年成为了仙府弟子会熟稔地招呼的“阿秋小哥”;昔日单薄孤僻的少年随着岁月的增长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长高了,面庞的线条逐渐显露出了棱角,漆黑的瞳仁比常人更加狭窄,定定地看着人的时候带着点凶,具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从一介凡人到金丹修士,本该是值得夸赞的天才。
但他好像从未被瞩目,——因为他总是低着头、安静地站在燕璟华之后。
悄无声息地站在耀眼而灿烂的太阳的背面、无人问津的阴影中。
没有人会刻意去关注蜷缩在阴影中的阿秋,燕璟华也是如此。
所以当她仔细地打量对方的面庞时,才发现沉默寡言的青年只是记忆中的一个缩影,而如今长成的狼犬正在尝试性地朝外伸出爪牙。
“你究竟想要什么?阿秋?”
从邪修手中救人,不过是随手为之,许多人曾经蒙受过她的恩泽,最终感激涕零地离去,只有阿秋固执地留了下来,自愿为奴以报恩情。
因为救命之恩就能做到抛弃一切尊严匍匐在地上、自甘为奴吗?
阿秋只是重重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阿秋唯愿追随于主人身后。”
幼时训导姑姑说过,他们这样卑劣的血统,甚至比不过路边捡的阿猫阿狗,唯一的价值就是哄主人欢心。
那天他犯错打翻了昂贵的摆件,第一次被鞭子打到濒死,所以他把这句话和刻骨铭心的疼痛一起烙印进了伤痕里。
他被主人以一个高价卖到了黑市后,就为新主人不惜生死地赢下每一场搏斗。
燕璟华杀掉了地下黑市所有的邪修,所以她是他的新主人了。
这位新主人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不会鞭挞奴隶取乐,也不会限制他的衣着和举止,强制他去学奇怪的舞姿和身段,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名字。
阿秋不懂什么算好什么算坏,但是他希望一直能够侍奉这位宽仁的主人。
于是他努力地运用从前几位主人那里得来的经验,用血腥的手段教训侮辱主人名誉的敌人,以狠厉的场面来展示自己对主人的忠诚。
他不惜生死的搏斗和厮杀,希望能够取悦对方,结果却适得其反。
他这样愚笨的、有着肮脏血统的废物,果然又再一次做错了事。
阿秋低着头,惶恐不安的心跳声大的聒噪,几乎要跃出胸膛。
他跪着朝前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抱住燕璟华的腿,乖顺地将头抵在她膝侧,低声重复道,“主人,阿秋只希望能永远侍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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