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大漠孤烟,黄沙漫天。
夕阳西下后,塞外唯一的那家客栈,就显得热闹了起来。
老板娘是一个身穿红衣的貌美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有着无尽的风情。
她手中拎着酒壶,游走在大堂那些客人的中间,好似一条红色锦鲤在水中,显得游刃有余。
或笑或嗔的模样,引得南来北往的客人,心痒难耐。
便是和她说起话,也是带着些许的挑逗。
可唯独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却对她这番模样,完全不多看一眼。
老板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虽生得好看,但脸色实在太过苍白,更像是戏文里面的白面书生了。
老板娘的心里,顿时生出了想要接近他的心思。
她拎着酒壶,浅笑盈盈上前,便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哟,这公子生得好生俊俏,看你这通身的气派,必然不是生于这塞外,想来,该是江南一带的人士吧?”
老板娘抬手掩唇,笑得娇媚。
男人听到这话,也是笑笑,道:“早就听闻黄沙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玲珑通透的,如今瞧着,果真如此。”
“公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奴家来陪你吧。”
老板娘见他笑了,更得寸进尺一些,从桌上拿了一个白瓷酒杯,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喝了一半,剩下的半杯,递给了男人。
白瓷酒杯上,沾着一抹红。
她那媚眼如丝的模样,极尽风情。
只是,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接过酒杯,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却抢走了那个沾着唇印的酒杯。
“老板娘既然有这样好的兴致,不如陪我喝。”
一道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传来。
两人抬起头一看,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模样算不得极美,但却也是难得的清秀可人。
男人在见到她的时候,眼神中显然是惊讶。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正是安然。
“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问道。
老板娘听见这话,也知两人是故交,便又笑着,拎起酒壶,起身离开了。
“听说你要死了,我来给你收尸。”
安然将酒杯摔在桌上,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了,冷哼道:“我瞧着,你这还是活得好好的嘛。美酒佳人,一概不缺。”
“你……”
江行舟被她说得一时哑口,须臾,才道:“如你所愿,我活不久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缘故?”
亲耳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安然还是有些心疼,双眼不自觉便洇了眼泪。
“算是吧。”江行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她,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你走了,那边,可怎么办?”
“我……”
安然见他一来就关心谢南乔,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酸楚,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找了他这么久,究竟有没有意义。
所有的委屈,好像在那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想要将里面的酒水,全都泼向江行舟。
可到最后,她都没有舍得那样做。
她只是低下头,将那杯酒,全都喝了。
可她还是觉得,心里的郁结无法解开。
她干脆捧起桌上的酒坛,猛然灌了自己一大口。
若是就这样醉了,她便可以不去听他说话。
见到她这样,江行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伸手,将她手中的酒壶给夺了过去。
“安然,你,你这又是何苦?”
他呢喃道。
“苦?我从来不觉得苦。”安然笑了笑,道:“从京城一路打听你的消息,跟着你来这里,我不觉得苦,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南乔,我不觉得苦,甚至从你口中听到你最关心的,是别人,我也不觉得苦。可……江行舟,你真是铁石心肠啊……”
江行舟不是蠢人,不可能不懂,安然的心思。
只是,他本就是个将死之人,自然不能连累了她。
但是现在,见到她这样,他还是心疼了。
他和她之间,从来都不是单相思。
“安然,我真的是个将死之人。”
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在故意逃避。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就是中了毒吗?我们一起去找解药,不就好了吗?”
安然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先前的酒,终究还是让她醉了。
“江行舟,我都不害怕,你一个大男人,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伸出手,在江行舟的脸上拍了两下,质问道。
“安然,你喝醉了。”
江行舟无奈道。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安然突然站起身,她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泪眼蒙蒙的问道:“江行舟,人生苦短,我们就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吗?你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这边的动静,也引得其他客人看了过来。
即便是走南闯北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主动大胆的姑娘,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安然的目光,也都各怀心思。
老板娘上前,扶着安然,坐回了长凳上。
安然已经彻底醉了,感受到有女人扶住自己,她便将她当成了谢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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