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邓汉炎下马后,便有家奴将马牵走。
邓府并不气派,红黄相间的琉璃瓦,屋顶的四角雕着几只大鸟,廊檐下画着绿色的壁画,宅第的大门为三间,左右各有一扇角门,入邓府门便是一琉璃影壁,上雕云龙九条和飞鸟玄龟,象征着家宅平安。看到这幅影壁还有门外悬着的丧幡,邓汉炎更觉心中沉重,这祥瑞却没能护邓府家宅平安。他又想到了在狮岗城见到的龙龟玉石,回京的路上他仍旧在自问:莫非,是我看错了?
“今日的刺杀,你觉得是谁所为?”邓荣一开口,将邓汉炎重新拉回方才遇刺之事。武将出身的邓荣更相信武力所带来的权力,处理问题也保留着在战场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一刻都不耽搁地探寻问题点。
“父亲,此人极为厉害,不是一般的杀手,所用的武学招式,孩儿更是见都没见过,应该不是京城之人。”
“会是吕明仕干的吗?”邓荣先想到了邓家的宿敌,太师吕明仕。
“应该不是,吕家五子,病得病,死得死,剩下一个吕继才也不成气候,吕明仕虽任太师,这些年他一直被安国公杨轩所压制,早已调动不了京城兵权,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门客。”邓汉炎排除了吕明仕。
“你回京,是奉大王旨意,敢在半路刺杀重臣,若是被查到,逃不掉这死罪之名。这些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正值国丧,京中人员繁杂,要查出,着实要费一番气力。”回城的路上,邓荣已经在心中分析了一遍。
“父亲,那为何不留下那些人证,即便是死人,也总会有蛛丝马迹。”邓汉炎把城外的不理解终于问出口。
“汉炎你糊涂啊,眼下,大王正在全城捉拿西夷流民,你从西南回京,西南边境就是西夷人的地盘,死人是人证,可死的人不会开口说话,他们既可以是刺杀你的人,也可以是你勾结西夷流民的证据。这脏水泼到了你身上,哪里还洗得净。”邓荣看得非常清楚,要杀邓汉炎,西南狮岗城比京城更合适,他在外三年都完好无损,足以说明,于他,没有什么原因是非要杀的,挑这个时间下手,就是看准了君王复利此时灭西夷流民的心,杀成了,便一了白了,杀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事情都不会闹大。
邓汉炎被邓荣的一番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为官三年,他依旧不懂为官的学问。“得亏父亲考虑周全,汉炎差点儿冒失了。”
“汉炎啊,京城不比西南,人多嘴杂,不仅会有夹枪带棒之言,还会有这种背后出黑手之事,今日刺杀失败并非好事,有可能会风平浪静,但多数刺杀失利后,刺杀之人会陷入不得不蛮干的境地,你凡事要留几分心眼。”邓荣嘱咐道,这几年邓荣凡事都愈发谨慎,多了一些文官的思虑。
“孩儿明白。”
“两日之后的早朝,勿需多言。”邓荣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放心地嘱咐道。
“父亲,这才初祭,大王便要早朝?”邓汉炎吃惊地看着邓荣,例来,君王也要七日释服。
“大王已经颁诏,缀朝五日,七日素服。两日后是孝文太后的七年忌日,北冕城允许百姓跳诵经舞,这是年初就已经定下的。”
邓汉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君王的冷血让他有些心惊,不足七日,全城百姓便要除去丧服,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在国丧期间狂热地跳起诵经舞,可想而知大丧后的那些大祭、绎祭、月祭、百日等会是什么样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邓荣连说了两遍,他拍了拍邓汉炎的肩膀,难掩心中欢喜。“这几年苦了你了,我让后厨房备了晚饭,稍事休息就要进宫去。”
邓汉炎想到了缘遥王子,作为索加王后唯一的儿子,这位北冕国的嫡王子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一天,国都北冕城涌进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着五花八门的理由,但事情的起因只有一个:北冕国王后的国丧。
去往北冕城堡的路上,听到的最多的议论也是:嫡王子人在何处?嫡王子何时回京?似乎人们并不关心索加王后驾崩之事,反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儿子——缘遥王子身上。仿佛,国丧带来了朝堂秩序的改变,北冕国四年未决的太子之位都在等缘遥回京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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