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傅恒陪着她用了早饭,才在书房中坐了没多时,碧桃却来叫人,原是练秋白来了。
虽说是表哥表妹,岁数大了也不好经常相见。傅恒便找了借口避了出去,留她二人在屋里说话。
练秋白是昨天傍晚才听到些风声,心想着徐明薇这样的大日子出了事,和傅恒恐怕是有得闹。这才不顾着身体,一大清早地过来看动静,心想着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能从中调和些,也算是能在离开傅家前做些好事。不想来了,两人却是和和气气的,但看眉眼便知,小两口子恩爱不减,一时放下心肠来。
徐明薇让婉柔煮了红枣桂圆茶来待她,笑道,“听说你身子不适,昨天没见着你来,我便有些心里挂落。本是打算今日去你那儿看看的,不想你倒先寻着我来了。”
练秋白淡然笑道,“我这多愁多病的身子,也没什么好挂落的,总归是这么个模样,好不了也坏不了。倒是你,昨日我可都听说了,夫人太太们给的玩意儿满头满手地穿戴了还不够,还得用帕子包了走,啧啧啧,真叫人眼红。”
徐明薇笑道,“也别叫你眼红,随你挑了走,如何?”
静璇看着她们两个直发笑,练秋白回头撇了她一眼,才道,“我今个儿来,还真是问你讨要个正经物件的。你常用的帕子有不,与我一块罢。”
徐明薇不解,还是解了身上的帕子递了过去。
练秋白接过来好生折叠了收起,又从身上解了自己的帕子,递到徐明薇手上。
“常用的也不好给了你,也怕过了病气,总不是什么吉利东西。新作的这块给了你,权当留个念想,看到它,便时常想想我
,这世上能记挂我的,也不多了。”
徐明薇一时心生感慨,问道,“这是定了日子要走了?你这身子骨都还没养扎实了,又怎么上得了路?”
练秋白笑道,“前头刚说的你便忘了。要等它好,眼也闭了腿也蹬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趁早出走,能看一天星光朝霞,饮一天春风雨露,便是一天。你也别伤心,千里搭长棚,也有席散的时候。只要惦记着彼此,便是天涯海角,也近在咫尺。”
徐明薇只好作罢,又问她道,“你和家里人都说好了?”
练秋白摇头道,“却不知是家里是出了什么变故,寄出的信迟迟不见回复,想必是半途中耽搁了也有可能。等不到家父的回信,我也是要走的,姑母姑父那头也都说好了,安排了靠得住的老兵与我一同上路。静璇也随我一起去哩,路上有她照顾着,出不了什么差错,你便放心罢。”
徐明薇心里奇怪,怎地王氏和傅宏博放心练秋白自去西宁?连她一个半路亲戚都觉着此去路途遥远,怕有个什么变数。
练秋白看出她心里所想,笑着解释道,“你识得我的日子尚浅,还不晓得我的脾气,是最难缠不过的。姑父姑母便是知道拿我没辙,才忍了相劝,只细心筹备路上事宜。”
徐明薇难过地点点头,难得傅家她有个能说话的,这才相处了没两个月,就又到了各分东西的时候。
“你东西可都收拾齐了?若是有什么要紧的没治装妥当的,问了我也是一样的。”
练秋白摇头笑道,“心领了好意,这会儿备下的东西就已经够叫我头疼的了,长长的一串单子,不知道的还当是押镖的。”
徐明薇失笑,问道,“这回上路请的什么镖队?”
练秋白道,“原是与姑父相熟的,也是老兵自己筹办的,这回正好押解了往西北的瓷器铁具,也不赶路,好照顾了我这车队的脚程。”
徐明薇见她一说起来日的事,眼里满是希冀的模样,心里倒起了几分羡慕。她从小到大,除了京城,哪儿也没去看过,如今嫁了人,更觉着没了指望。
两人又揪着出行的事儿说了半天,傅恒在外头坐不住,故意跑到书房前咳嗽了几声,倒叫练秋白和静璇捂嘴笑话了一番。
“好了好了,姑娘咱们也早些回去,小两口这蜜里调油的时候,硬插上一脚是要被牛踩了脚的。”
静璇大声笑道,被屋外的傅恒听去,又是一阵咳嗽,这回却是真叫口水给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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