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今出川小声嘀咕。
但是理事长还在睡觉,并且睡得很沉,并没有理她。
也是,在这样的冬天,在即将全家搬去国外的前一天,心血来潮地坐上从京都到东京的车,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好像有点奇怪。
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惶恐地看向窗外。
雪渐渐地大了起来,旷野正慢慢地变成一片白茫茫,远方逐渐与天空连在一起,模糊了地平线。
手指轻轻地在窗上比划,在无意识间比划成生田绘梨花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手瞬间顿住。
此刻,东京是否正在下雪?
你又在做什么?
她收回了在冬日里因为寒冷而泛红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纸笔。
“致生田绘梨花:
绘梨花,好久没通信了,你最近还好吗?
初中入学之后,换了新的环境,你是否还会觉得寂寞呢?
对于音乐剧的梦想与尝试,最近又进展如何?
现在想来,对于错过了两年前你的音乐剧的事情,我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非常遗憾,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冬天到来了,东京冷吗?
至少今年京都的冬天,我觉得尤其的冷,已经感冒过好几次了,所以很早就带上了围巾。希望,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像我这样容易生病。
唠叨了这么多,还是说回正题吧。
十分抱歉,这次我不能来看你的《阿尔卑斯的少女海蒂》了,因为我即将搬到德国去了。
妈妈并没有说我们是否还会回日本,但是,想必,即使回来,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翻了翻地图,从日本到德国的直线距离是9048公里,坐飞机的话,需要十几个小时,是从京都到东京的距离的二十多倍。
所以,寄信什么的,也会很不方便吧,但是,到了那边之后,我会尽量给你写信的,希望——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希望,不,是一定,请你一定要给我回信!
本来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还会有很多次相遇的机会,但是,还是会为这样的距离觉得十分不安啊。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离别是如此痛苦与让人惶恐,以及,我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无所畏惧,没有牵绊。
从前,心里计划过很多事情,例如邀请你来京都,无论哪个季节都是可以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岚山,春天的时候,岚山的樱花非常漂亮,你或许会喜欢。或者夏天的时候一起去花火大会,那个时候会有很多好吃的。而像现在这样飘雪的冬季,适合去金阁寺。
我说过伊势适合暑假的,虽然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游泳,但是我们可以在海边坐在礁石上看日出,或者傍晚的时候在沙滩上散步。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晚了。
没有时间了。
真是抱歉。
最后,请务必给我回信啊!”
中性笔的墨水快要用尽了,以至于最后几行字有些淡。
今出川叹了口气,盯着还在睡觉的理事长,心中的怅然仿佛即将凝成实质。
或许这是她学会的有关于人生与离别的第一课。
并不知道离别会在什么时候,所以,在离别以前,一定要珍惜相遇啊。
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她把包背在了胸前,汇进了下车的人群里,被裹挟着前进。
东京啊。
走出车门的瞬间,今出川低低地感叹了一声——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东京,但是这次却突然觉得,正飘着雪花的东京,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让她过于地无所适从了。
在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城市,你又在哪里?
她掏出了在车上的时候认真写在纸条上的生田家的地址,给自己暗暗打气。
可以找到她的。
即使夜晚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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