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曳问,“小姨从前也这么怕光吗?”
端木浅也意识到了,“不是。”
姬星曳想想也是,纪小姨是玉京城最美貌的娘子。谁听说过那般美貌的人会怕见光。
纪间蕊恹恹说:“从船上回来就越来越怕光,我自己也知道不太对劲,可就是怕,我觉得它像闪电。”
船沉的那晚,天气恶劣。
姬星曳有点明白了,“是像船沉那晚的闪电吗?”
纪间蕊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本来很黑,船上的侍卫和对方的人打得很乱,可闪电的时候,能看到对方,他们也能看到我们。”
纪间蕊越说声音越微弱,她想起了那个刺客,他是他们中的首领,他的目标就是姬荀骓。
挡在姬荀骓身前,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就在那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那个刺客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她看得懂,很多郎君在看她的第一眼时,就是这种惊讶混合着赞叹的表情。
她想也没想就朝那人脖颈上割了一刀,他们距离太近,那人的血立刻喷到她的脸上,还是热的,又被雨立刻浇冷,混着河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当时的经过,她作为目前船沉的唯一幸存者,对姬星曳和齐王有说过,可是那种可怕的感受她没说,她嫌恶得不想说。
“纪小姨从前就怕闪电吗?”
“我很怕闪电。从前……”纪间蕊看了一眼端木浅,“我知道姐姐姐夫双双自尽消息的那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的,还把家里的一棵树硬生生地劈倒了。
当时我准备去狱里接姐姐姐夫回来的,家里的仆人说,雨太大了,不如等一等,等雨小了再过去。
等雨渐渐小的时候,浅儿缠着我带他一起去。那种地方我姐姐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我便哄着他说,雨后有彩虹,让他留在家里等着彩虹出来。彩虹一出来,我和姐姐姐夫就都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出去打探的仆人回来报信,说他们双双不在了。我眼前一黑,偏偏那时的闪电把王府照得反常的明亮。
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我想哭,可是一眼就看见浅儿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我,我又不敢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他那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又被保护得太好,我怕他承受不了……”
姬星曳在心里叹气。
尽管众所周知那时临淄王府发生了什么,可她第一次听往事的细节。
那是一对在等着王爷王妃回家的姨侄。
他们满心以为,这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哪怕风波没有过去,又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家人团团圆圆更重要。
只要能一家人在一起,就算王府从此失了势,败落了,日子穷了苦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等着看彩虹看父亲母亲回来的端木浅,就只看到了风雨和雷电,看到了他小姨以为被背叛后绝望又强撑的一张脸。
那时的端木浅,的确是个半大的孩子,一出生就在顺境里,从没经历过风雨。可纪小姨其实也不比他大多少。哪怕他们一起惶恐无助地哭出来,也总比压下内心的感受,强撑着要好。
“就是从那时候起,纪小姨开始怕闪电的?”
纪间蕊已经知道姬星曳就是从前端木浅身边那个小医官,她点了点头。
“可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怕打雷闪电吗?有的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怕,长大了没变。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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