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并没有当面拆穿周远的身份,这给了周远一丝拖延时间的信心。脸上的神情一缓,他面露微笑,用一种十分诚恳的声音对包拯道:“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包拯面色一沉,盯着周远脸上讨好的微笑,肃然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周总兵何必如此?本府的告示贴了出去,今日就要开堂审案接状纸。周总兵阻拦百姓告状,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莫非,安乐侯就是你的主子?”
包拯话音刚落,百姓中立刻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有一些胆子大的,脾气大的,更是早就对着周远和他手下的兵将开骂了。周远听着这些人骂的难听,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可是又不敢实话实说,只得咬紧牙关盯着包拯严肃的黑脸,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站在府衙门口与那些百姓对峙。
包拯见周总兵已经有些狼狈,心里偷笑,嘴上却严肃地道:“周总兵,如果你再不让开道路,让百姓进府衙告状听审,本府可就要依照皇上的圣旨命人将你拿下了!”
包拯话音未落,旁边早就摩拳擦掌的白玉堂已经按捺不住,手腕一用力,钢刀就拽出了半尺长,一双凤眼紧紧盯住周远的脸,那架势,仿佛只要周远敢说一个“不”字,他立刻就会削掉他的脑袋。
按理说包拯抬出了皇上的圣旨,这边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白玉堂严阵以待,周远应该识趣退下了。可是这位周总兵却偏偏就是一个死心眼,听了圣旨二字,虽然心里害怕,却仍然梗着脖子不后退。
“这小子,这是找死啊。”白玉堂眯着眼睛,身上已经冒出了一股杀气。
展昭就站在白玉堂的身边,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眉头一皱,忍不住抬手按住了他拔刀的那只手。
白玉堂一怔,忙看了展昭一眼,小声道:“你拦我干吗?”
展昭却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答道:“周总兵不是坏人,包大哥也不是真心想要抓他。”
“我知道,可是他堵在门口挡路,太烦人了!”白玉堂郁闷地皱了皱眉。
展昭往包拯和公孙策那边看了一眼,小声道:“不必着急,我看包大哥他们肯定有办法。”
未等展昭说完,果然见公孙策迈着方步走到包拯的身边,白净的脸上同样是一片肃然的神情。看着周远梗着脖子寸步不让的样子,公孙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突然冷冷地道:“周总兵,我们大人几次三番好言相劝,你却一意孤行。其实是谁派你来的,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不要说一个安乐侯,就算是庞家的太师和大将军,恐怕也无法承担皇上的雷霆之怒。周总兵,你现在大可以带着你手下的几百人站在府衙门口,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是你阻挡了百姓们告状,你能把安乐侯的罪行也一起抹去吗?到时候秋后算账,才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周总兵一片好心,难道不怕好心办坏事,害了你想要保护的人吗?!”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说进了周远的心里。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心中不由得几番起伏不定。他真是在指点自己啊。周远听懂了。公孙策刚才说的那些,其实就是告诉周远,他们并不是没办法对付庞昱,甚至是庞统和庞太师。
没错啊,就算庞昱背后有将军和太师撑腰,而眼前这位包大人的背后,那可是皇上。皇上亲自封他为钦差,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代表了皇上。他周远在包大人面前算什么?代表庞家跟包大人对峙?阻止包大人审案?这不是给将军帮忙,而是给将军惹祸啊!
想通了这一节,周远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眼前这一黑一白的两个书生,除了害怕以外,竟然再也没有别的感觉了。紧握着刀柄的手心出了一把的冷汗,黏腻的感觉让周远皱紧了眉头。此时他握着刀,站在包拯和公孙策的面前,却一步也不敢上前。沉默地对峙了片刻,周远只能狠狠跺了跺脚,转身一挥手。
训练有素的亲兵看到周远的手势,立刻向两边撤了下去。百姓们见此情景,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兴奋与释然。二人点了点头,包拯上前一步,面对百姓们朗声道:“从今日起,两天之内,凡是有冤情的百姓都可以到府衙来递状纸。不会写状纸的,可以口述,我们会有专人帮你们写。本府奉了皇上的圣旨来到陈州,自会秉公执法。无论你们告的是哪一个高官,还是什么皇亲国戚,本府保证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伴随着百姓们潮水一般的欢呼,包拯与公孙策再次并肩迈步,回到了府衙的内堂。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后面,将方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直到两位大哥走进去了,白玉堂才郁闷地撇了撇嘴,闷闷地道:“真没劲,那个周总兵怎么这么容易就缩了。”
展昭一怔,看着白玉堂脸上郁闷的神情,不由得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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