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到此时,帐门已然被人掀开。乱哄哄进来的将领谋臣们,脸上都挂着笑,映衬着刘协的沉郁反而有些阴鸷。
简单见礼后,众人也感受到了刘协的异样。但白袍银甲的张绣,还是如既往地冷漠,就事论事请示道:“陛下,不知今夜是否仍旧令我部夜袭骚扰?”
刘协微微错愕了下,待张绣第二遍请示的时候,他才回问道:“夏侯惇军营现在已然如何?”
“军心涣散兵无战心,逃兵已然屡见不鲜。”张绣先客观回复,随后才加入了自己的判断道:“夏侯军营已如朽木,只需轻轻握,便可成齑粉。”
“那好,”刘协淡淡点头,猛然不自觉地站起身来道:“今夜便不用你去袭营,锦衣卫自会将泰山之事散布出去。诸军今夜高卧安眠,明日朕要汇聚大军齐,举击溃夏侯惇!”
“陛下?”徐荣对刘协忽然变更旨意有所不解,抱拳问道:“这些时日我等正勘断地形,欲合围聚歼敌军,为何今夜?……”
“朕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始终觉得我们困顿濮阳地太久,久得让朕都有所不安……”刘协无意流露出了自己的担忧,但反应过来后,随即又解释道:“除非我们能擒拿住夏侯惇曹仁等人,其实击溃与聚歼对整个局势而言,影响其实差不多。不过,若将时间成本都算进去,朕觉得还是早日破了敌营与曹操决雌雄方为要核。”
众将领谋臣彼此对视了眼,也都明白了刘协的意思:若是之前陈宫没有成功,他们聚歼夏侯惇自然最好。可如今曹操大军已然气急败坏赶赴此处,在此之前迅击破夏侯惇无疑又能给曹军记重创。倘若心想着断其指,反倒可能迟中生变,旦那样,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夜的濮阳郊外,分外的安静。
同样安静的,还有陈留城中的太守府。只是,这处的安静只是表面上的,在府邸当中的间密室当中,却十分不安静。
郭嘉拿着个铜勺,有节奏地敲击着酒鼎:“张郡守,你们此事从始至终由你们而起,此刻到了这等地步,是否也该由你们这里结束?”
张邈跪坐在郭嘉的对面,脸色看起来还很镇定,只是那手中微微晃动的酒樽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态。面对郭嘉那双洒脱不羁但却锋锐如刀的双眼,张邈忽然口将酒樽的温酒尽数倒入了腹中,猛然对着张邈咆哮道:“你们为何都要这样逼我?”
郭嘉这时却不满意了,撇着嘴道:“讲道理,这事儿怎么能算我们逼你呢?陈宫他张巧嘴,什么都没付出,就让张郡守让出了偌大的兖州。而我们却拿来了袁将军的亲笔信书,以及张郡守百余口家眷的性命,怎么看,这件事也是我们以德报怨。臧太守,您说是不是?”
此刻坐在郭嘉旁边的,不是他人,正是袁绍新委任的东郡太守臧洪。张邈也不清楚,这个原本该跟吕布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为何会忽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臧洪的脸色看起来跟张邈几乎般无二,唯独的不同,是张邈惊惧败坏的气怒,而臧洪则是死灰般的黯然。他被郭嘉轻轻看了眼,忽然就燃起了丝深入骨髓的恨意,但可惜那丝恨意很快就熄灭了:“孟卓,你我如今俱为鱼肉,家眷亲人都在他们手中。为保周全,只能顺势而为了……”
“顺势而为?!”张邈的怒气忽然冲上了臧洪:“你的顺势而为,就是让我叛再叛,将所有忠义名节弃之不顾吗?”
“吓,可不能这样说……”郭嘉忽然大笑起来,笑中充满了无尽的鄙夷和强势,随后他身躯猛然向前,双眼就直接伸到了张邈的瞳仁之前:“您这样说,好像您真的是位刚正不移的大丈夫呢!”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