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降下,许淩白、萧北夫妻二人都来到韶华苑,说要陪着宋观舟一块儿用饭时,才知道这宋观舟洗了一个多时辰,还不曾结束。
“这可不行,皮怕是都搓破了?”
张芳慧一听,更为担忧,许淩俏叹道,“我如何不知?进去说了两次,也没个用处。”
后来小厨房的热水烧不过来,阿鲁又往大厨房里开始要水。
几个大力婆子抬了来来回回好几趟,四少夫人依然说水不够用。直到孙大夫料理完临山的箭伤后,来到韶华苑,才让许淩俏带话进去,说伤腿不算痊愈,热水泡得骨头松软,有害无利。
宋观舟听之,第一反应是这孙大夫糊弄人啊!
抬眸看了外头,帘布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早晚,问了许淩俏,许淩俏与孟嫂左右使力,给她从木桶里扶了出来。
“我的祖宗,天早黑了,你这洗了足足一个时辰。”
“天黑了?”
“黑了好一会儿了,先起来吧,大不了明日里再洗。”许淩俏故意宽慰她心,还凑到她发间深嗅,“而今只闻得到玫瑰茉莉的淡香,那些污糟腥味早没了。”
宋观舟这才作罢。
服侍着穿戴完毕,又用大大的巾帕包裹住她的长发,因生得浓密乌黑,裹起来都是一大团,由着孟嫂抱在怀中。
入了内屋,坐在妆镜跟前,张芳慧这才跟了进来。
宋观舟连忙回眸,“嫂子闻闻,可还泛恶心?”
“哎哟!祖宗,芳香四溢,不恶心了!”她到跟前,也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捉了宋观舟一绺长发,擦拭起来。
“洗了这么久,只怕也是又累又饿。”
宋观舟两眼炯炯有神,在镜中摇头,“自是不累,都是丫鬟们辛苦。”孟嫂几人听得,连忙屈膝道不敢,“少夫人,您如今好好的,奴几个每日给你洗十次都使得。”
“不能杀死我的,终将让我变得更强大。”
不知为何,宋观舟喃喃自语,吐出了这句现代名言,她有些失神,又觉得人生真是刺激。
孰不知这句话,让许淩俏心中大震。
自从历经艰难,受尽那般委屈,回到公府之后,她从一开始想着见一面兄长与观舟,就自行了结。再到后来听之任之,起了贪念,想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也使得。
无数深夜,她抬头问天,为什么这一切是我许淩俏来经历?
我何曾对不住人?
从不曾!
而今再看表妹,原本是她是天之娇女,父母恩宠,兄长关心,夫妻恩爱,好似没有任何烦恼。
如今瞧来,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事儿。
所以,好好活着吧。
因要一处儿用饭,莲花还是把宋观舟半湿的头发挽了简单的发髻,其余松散落在背后,编成辫子。
蓬头面客,大为不敬。
宋观舟素面朝天,朱唇天成,踮着脚跳到外屋,早早候在这里的孙琳听取父命给她重新上了板子,夹在腿上。
“琳儿,还需多久才能卸了板子?”
孙琳低着头认真给宋观舟绑腿,“少夫人,看长势还好,今儿幸亏没有二次伤到,想着再两三个月就能拆了。”
——宋观舟嘴角微动,面上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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